本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28期，原题《孩子和猫》
文/孙鑫
与孩子和猫一起生活是双赢的(图片由视觉中国提供)
婚姻生活中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配偶一起养猫。这只猫是黑狸猫，肚子是白的，是我在同城资源共享网站上找到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远离多伦多的一所房子里。它还有另外四个兄弟姐妹。我们一进门，小猫就跑来跑去，但它不但不跑，反而跳起来挂在我的大衣上，好像在说:“带我走吧！”我们把它从猫狗太多的房子里拿出来，给它取名为中微子，因为它实在太小了。来到我们家后，它很快就熟悉了这个地方，习惯了两个人类每天带着大大的笑容把它捧在手中，为所欲为，独霸天下，威风凛凛。每天早上，闹钟响前15分钟，它会悄悄地来，趴在我脖子上。所以我不得不比预期的晚起床。当我想抓住它拥抱的时候，它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中微子很快就长成了一只非常漂亮的大猫，眼底的浅蓝色褪去，变成了金色。粉红色的鼻子上有一个挺黑的斑点，胸部白得像白衬衫上的豹纹燕尾服。它的皮毛光亮，胡须细长，尾巴粗壮，打鼾时有四种声音。我们俩一致认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但世界上最好的猫竟然来到了我们家。
中微子活了一年多，又一只猫回家了。这次领养了一只猫，是因为一个朋友养了不久就严重过敏，不愿意给陌生人。新来的猫英文叫“前进”，但我们还是继续用“小二”这个在朋友家和儿子排在一起的名字。小二乍一看就是一只普通的灰黑色狸猫，但它身上的每一条条纹都是那么完美，墨黑饱满，尤其是额头上的M字。小二回家的时候一岁。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古代的青铜，周围有厚厚的黑色眼线。小二是一只真诚、老实、可亲的狗。配偶说是“狗的操作系统安装在猫的硬件上”。小二一进门就很烦躁，因为到处都是奇怪的味道。两天后就熟了，吃吃喝喝漫不经心，和人亲热，让先来称王的中微子很生气。小二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他作战勇敢，一点都不怕中微子。中微子别无选择，只能拿我们出气。他两个星期没给我们打呼，让我们挠他下巴。最后，他们达成了和平与默契:吃饭时一只猫吃一碗，默默交换一半的饭菜；不冷的时候，两只猫在沙发的一头。天冷的时候，他们的* * *靠在一起，头很安全。
养这两只猫就像养两个哑巴孩子。与孩子不同，猫从小就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人类除了给它们喂食、加水、铲屎，什么都不用做。通常我们比他们更需要他们。生活中有猫真好。他们可以轻松教会你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暖，什么是自由表达，什么是距离，什么是适当的限制。什么我爱你和我要保持距离，什么我现在需要你和我永远爱你，什么我要你在我身边，什么我要你和我一起呼吸，什么你不必出现，我知道你在那里。
，什么是我爱你但你我都不必充满歉意。我们需要它们的温暖皮毛、粗糙舌头、柔软掌心，以及白天黑夜那些甜蜜的无言陪伴。就这样，我们这个二人二猫的四口之家，风平浪静地过了10年，中间从加拿大搬到了英国。别人惊奇我们跨国搬家居然还带着猫，我们觉得不带猫才是不可思议的：我们俩在加拿大和英国都无亲无故，猫能留给谁呢？谁会像中微子和小二那样疼爱我们，听见钥匙响就在家门口双双迎接，半夜里一步一个脚印踩上来睡在我们胸口呢？然后有一天，这个家庭真的会有一个孩子。宝宝出生前，我想了很多次两只猫是否能接受。但最后的结论是，为了孩子抛弃猫总是不可能的，为了猫回避孩子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们慢慢相处，慢慢相爱。从长远来看，孩子和猫一起生活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家里有猫可以降低孩子过敏的风险，精力无穷的孩子是比大人更好的猫玩伴。但和猫沟通的难点在于，无法向它们解释未来。比如你送他们上飞机的时候，要让他们明白离别是为了另一端的团聚，告诉他们每年冬天你送他们去朋友家暂住的时候我们都会去接他们。比如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重，因为我要生一个小东西。这个小东西有时候哭的很大声，但是小的没有本事。你不必惊慌。他长大了，会对你好的。(插图周南平文蛤)
从医院回家的那天下午，我还在纠结，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见到猫了。他们以为我们没打招呼就溜了，去世界上某个地方玩了吗？两只猫在门口迎接我们，焦急而责备。我们带着第二天出生的宝宝进门，睡在篮子形状的车座上。一开始家里很安静，我们坐在平时的位置上。两只猫，察觉到我身上的怪味，非常警觉，坐在一定距离外，用四只圆圆的眼睛盯着我。这时，婴儿突然从篮子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两只猫吓坏了，都吹毛了，变成了一对大松球:这是家里的什么？我无力地想:“中微子，小二，有件事你要知道:你们俩都是领养的，篮子里的这个是我自己的。”他是你的小弟弟，你应该爱他。"
刚出生的宝宝没有视力，只是没日没夜的吃，睡，哭。醒着不哭的时候，一双小眼睛盯着空空，仿佛在思考如何应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和漫长的人生。两只猫很快发现了他的无用，但还是不敢上前，就像寓言里第一次听到驴叫的贵州老虎。宝宝的身体总是滚烫的，这对猫咪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尤其是憨厚的老二。渐渐地，小二开始靠近宝宝，小心翼翼地坐在或躺在他身边一两英尺的地方，看着他经常挥动的小手和那双无法聚焦的大眼睛，好奇他是什么生物。聪明的中微子躲得远远的，只在卧室门口警惕地看着。有一天，小二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从宝宝身上走过去。婴儿仰面躺着，没有任何感觉；二年级的时候，似乎代表猫完成了一个重大的接待仪式:“我和我的种族，上下埃及的众神，农业和畜牧业的守护者，啮齿动物的收割者，史前以来人类的朋友和主人，正式承认你是我的兄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从此，小二经常和宝宝躺在一起。宝宝的小手偶尔摸摸小二柔软的肚子，脸上会浮起一丝笑容。
猫无法理解婴儿长得有多快。婴儿出生时只有中微子的一半重，三个月时就已经比中微子重了。中微子从老大哥的宝座上掉下来，很不甘心。我的印象是，和猫相比，人的成长真的很慢。中微子满月的时候来我家，已经会吃会用沙盆了。它们爬上床，用两个尖尖的爪子抓着我的牛仔裤，像针尖一样。虽然宝宝体重增长快，但能力远不如猫咪。两只猫经常坐在边上看他试着抬头翻身，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还是跌回原来的位置，说明他看不懂。我想演示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摇着尾巴，无奈地继续观察人类婴儿笨拙的成长过程。在他们八年的猫生活中，宝宝的到来无疑是最大的一波。不仅仅是父母，猫咪的生活也被宝宝改变了。小二心小，每天都乐得和宝宝躺在一起，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中微子常常冷眼旁观，用锐利的目光折磨灵魂。每当我不梳头不洗脸，忙着照顾宝宝的时候，鼻子和蛋黄满身，脑袋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像个* * *，会看到不远处有中微子盯着我，好像在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好吧，是早阉的公猫，当然不能理解照顾后代的复杂情绪。
直到宝宝能在家里跌跌撞撞的走来走去，两只猫的考验才真正开始。喜欢和宝宝腻在一起的小二，很快发现宝宝的爱是不可估量的，是不可承受的，很快就来了。他的小手无法准确控制力度，喜欢什么东西，往往会用抓或者用力拍打的方式来表达。掉了几根头发后，小二很快就学会了应对——飞行。当宝宝太坏的时候，第二个孩子从地上起来，四肢着地跳跃空，飞到平地上的课桌或栏杆上。矮宝宝没见过这种绝技，只能望猫兴叹。好在小二的天然亲戚很好奇，就躲开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回来看看宝宝在吃什么，玩什么。宝宝很爱老二，但他愿意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老二。香肠鸡腿，自己吃一个，给小二吃一个。小二大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晚饭时间，宝宝坐在高脚椅上，吃着玩着，旁边是一圈米饭肉末，小二在椅子下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宝宝的进食技巧提高了，不再掉很多食物。第二个孩子不耐烦了，于是他跳到高椅子上，想看看婴儿在吃什么。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小二会像格林童话里的神奇动物一样，突然吐出话来，对宝宝说:“因为你和我分享了很多食物，所以你是个好孩子，现在我要教你猫的秘密。你会学会爬檐走壁，再窄的地方也不会掉下来。”但是，小二刚刚吃了我给宝宝精心准备的丸子和炒鸡蛋，他的皮毛变得更加油光水滑，却一点也不显魔性。从来不喜欢人类食物的中微子，带着羡慕和不屑的眼光远远地看着它。
孩子们过剩的精力和热爱世界的热情，常常让我惊叹。即使是中微子一样傲慢的冷漠也逃不过孩子的影响。中微子经常被婴儿在沙发上睡觉时捕捉到。很少抱过一次中微子的宝宝总是很兴奋，发出一声欢呼，把大脑袋埋在中微子浓密的毛发里，四处蹭来蹭去。这时，中微子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嚣张，只能勉强接受来自婴儿的温暖的情感表达。很多时候，中微子藏在宝宝找不到的地方，直到睡觉。有了宝宝之后，中微子离我们近多了。它们总是来到我的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提醒我，那也是我的孩子。
还不会自然说话的宝宝，依靠父母作为依靠。同样不会说话的猫是他们更平等的好朋友。也许从猫身上，他会比自己的意志更快地了解世界上的其他事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和习惯。这只头脑简单的猫，逻辑很简单:水是可以喝的，你喝我也可以喝；点心是食物，我从这头吃，你从那头吃；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吗？要我陪你吗？
我不是虎妈，对“赢在起跑线上”这种说法不感兴趣，但我现在真的觉得这两只猫是我给宝宝准备的最好的生活。童年的陪伴是一生的精神支柱，让他有安全感和舒适感。猫教宝宝的东西，我们家长教不了。猫能提供的温暖和友谊补充了我们给宝宝的爱。如果宝宝是火箭，我们就做他的发射台，给他足够的支持，让他飞向他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