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祖父


  我祖父曹永活了九十八岁,他一生都是在偏僻的山村度过。七十岁时,他徒步能日行百里;八十岁时能到五十米外的井台去挑水;九十二岁还能同我一起下地割谷子。

  祖父文化不高,只念过二年私塾,但他天资聪明,记忆超群,品节详明,事理通达。他之所以健康长寿,我觉得有以下几点可供借鉴。

  逆境不悲

  祖父是个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强人。他在中青年时代。曾经过三次较大挫折。第一次是三十亩活命田被地主强行霸占了去,生活断了出路。第二次是家中遭土匪抢劫一空,祖父与其搏斗,被打得头破血流。第三个大挫折是,四个子女结婚后,诸个丧偶,不是男鳏,就是女寡,男无续弦,女无再嫁,又遗下缺爹少妈的孩子。当时祖父的负担可想而知。

  祖父在逆境时,深知久忧成疾之理,所以对过去的悲愤忧伤事,决不久留心里。对待不幸遭遇的策略是,稳住脚跟,精神不倒,保持乐观,沉着迎战,孜孜不倦地想办法扭转局面。从不消极自悲,也不折磨自己。

  知足常乐

  祖父因苦日子过惯了,能达到住不冷、穿得暖、吃得饱就非常知足。解放前,他耕种的山坡地无法灌溉,只能靠天吃饭。好年景,粮食多一点,能吃上去皮的粮。遇到坏年景粮食少了,只能吃带皮粮,还要掺一些野菜。当地不产稻、麦,所以饭桌上大米、白面很难见到。他常吃的是小米、高粱米、玉米面、荞麦面或其他杂粮。他常说,不论粗粮细粮,有粮食吃就是好日子。晚年生活好了,仍然没有奢望。他认为,知足者能够身稳如山,心静似水,心态良好;不知足者,容易发牢骚、生嫉妒,给自己添忧愁。

  勤劳体健

  祖父是个“闲不住”的人。农忙季节主要劳动在田里;农闲时就找些明年备耕的活干;天气不好,就在屋内刮秫秸皮子、编炕席、扒麻杆、打羊毛绳……他不论干什么活,一贯坚持量力而行,决不蛮干。他干了一辈子体力活,到晚年并没发现有劳伤病。我记得他七十多岁时,给他诊脉的大夫说他脉搏跳动有力赛过青年人,让人惊讶。

  自我保养

  祖父生活比较有规律。每天坚持早睡早起,午睡时间短,二十多分钟即可。早起上山溜达,一来呼吸新鲜空气,二来不耽误拾柴拣粪。他从来不迷信,有病找大夫。因为不常吃药,有点毛病,吃些药就好。晚上睡觉前坚持用手掌推按胸腹100次,说能舒气活血。他还喜欢吃熟萝卜和小米锅巴,说吃萝卜可以防咳嗽、助消化,吃锅巴味香有营养。他从不抽烟,好喝点白酒,坚持少喝、常喝、不喝醉。吃饭定时、定量,不吃零食,不挑食,不暴饮暴食。

  慈善之心

  在教育后代方面,祖父提倡“五不”,即:不偷、不摸、不赌、不吸毒、不占小便宜。并忠告我们尽量少接触乌七八糟的人,多接近老实忠厚把日子过好的人。

  祖父在抚养儿孙上,耗尽了毕生精力。对于本文前面提到的那些鳏男寡女及遗下的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付出的心血没法计算。但他毫无怨言,心甘情愿。解放初期,为了保证孙子们都能上学读书.不惜将自己多年辛勤培育成材的房前屋后的树木全部卖掉,给他们做学费用。由于他的无私付出,所以得到满意的回报,子孙们对他格外孝敬。他晚年生活幸福,四世同堂,笑口常开。

  祖父临终前夕,耳微沉,眼不花,牙齿固,脑清醒,语言清。我也曾想,他要是生活在诊治卫生、护理条件较好的环境中,应当活过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