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中激昂的诗句
苏轼散文名篇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下面是小编为你带来的苏轼散文名篇,欢迎阅读。
苏轼散文名篇《赤壁赋》
赤壁之战的故事,在我国几乎是家喻户晓,尽人皆知。从正史到演义,从戏曲到影视,都把这场规模浩大的古代战争,渲染得丰富多姿,波澜壮阔。赤壁鏖兵是意义重大的战略决战,战争的开端,是孙刘两家的生死存亡;战争的进程是如何以弱胜强;战争的结局,奠定了三分天下各占一方。
历史的本身情节就十分生动,又经过艺术化的处理就更加热闹非凡。像舌战群儒、草船借箭、蒋干盗书、黄盖诈降、诸葛借风、火烧战船、败走华容等一连串的精彩故事,久已深入人心,就连不识字的老头老太太也都会说:“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可见其影响之深广。
赤壁怀古之作,最著名的便是一诗、一词、一赋。诗《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是杜牧的名作。词《念奴娇·赤壁怀古》和赋都是苏东坡的。虽然是在同一个地方,缅怀同一件事情,但却有着不同的意蕴和情致。
比较而言,杜诗写得清丽俊逸,贵在巧思;苏词则写得雄浑豪放,气势磅礴。杜牧完全避开了正面,既不写景也不叙事,而是通过一份战争遗产来引发怀古之情,让人们想到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然后却陡然一转,从反面去假设战争的另一种结局,其妙处尽在于此。咏史不落窠臼,出神奇于百炼,起别趣于寸心,这正是小杜七绝的特点。
苏轼的词写得豪迈壮阔,雄奇无比,把写景、咏史、抒情三者融为一体,从正面着笔直入主题。一开始就以非凡的气魄,极力把时空扩展开来,立刻就展现了一幅雄伟壮观的画面。让人仿佛看到了诗人正兀立岸边,望浩浩之长江,叹悠悠之历史;对巍巍之赤壁,涌翩翩之浮想。
他写出了壮丽的景色,惊涛拍岸,飞珠溅雪,汹涌澎湃,气象万千;他写出了栩栩如生的人物,使雄姿英发的周瑜在他的遥想中出现,如见其音容笑貌;他写出了深沉的感慨,在昂扬激越的词句后面,分明是无奈的苦涩,压抑的情怀。这首词气势之宏大是前无古人的,是苏词及豪放词派的代表作品,其雄刚超迈足以傲视古今。
赋,是我国古代文学中的一种独特之文体,它始于先秦,盛于汉魏,源远流长,不绝于历代。古赋接近于诗,班固曾说:“赋者,古诗之流也”,虽然字不分行,但一般都是句式整炼而协韵,有别于诗的是“不歌而诵”,即是不便咏唱的诗。至唐宋时,由于古文运动的兴起,给赋体注入了新的活力,从而产生了词情并茂,声韵和谐,骈散揉合,长短错落的文赋,《赤壁赋》即是文赋中的代表性名篇。其构思之精巧、立意之高远、谋篇之严谨、词采之清丽,韵味之隽永、气脉之顺畅,都是卓立古今,罕见其匹的。
还是先让我们进入他的心灵轨迹吧:
“壬戊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赋的开端记述简明,似乎仅为点明时令,说清地点,交待人物而已。看似平淡无奇,却尽得谋篇布局之妙,仿佛是一个高明的军事家,在战斗打响之前的排兵布阵,显示其运筹帷幄之才。你看他安排好赤壁之地,来引发怀古之情;布置下苏子与客,以展开双方的议辩;让微风来增强动感,并将使游兴升华;给秋水赋予重要使命,不单单是环境、情趣的需要,还是后来争辩之议题;他还埋伏下了酒和船,不时在关键之处来接应。就差一个重要角色没有出来,那就是月亮!不过他已经在呼唤了,不是正在诵明月之诗吗?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轼是品月的高手,谁人不知他的《水调歌头》?果然,随着月的出现,整个情调为之一变。她冉冉升起于东山之上,宛如在协奏曲中,小提琴拉响了明亮的主旋律,她徘徊于斗牛之间,使夜空更显得深邃幽远;她把清冷的光洒向了秋水,使江面更增添空旷茫然。至此,苏轼已经布下了如诗的梦境,以便把情感升华到沸腾的顶点。突然,他又忽发奇想,魔法般地使船缩小,变成一叶芦苇飘浮于万顷之茫然。他把自身缩小正是为了反衬江天的浩瀚,又让风来吹送轻舟,拂荡衣袂,浩浩乎,飘飘然,如梦如烟,怎不让人身心俱醉,晃若登仙?写到这里完成了第一段落,而这仅仅是一个精彩的发端。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鸣鸣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寂静的夜,浩渺的江、弥漫的雾气。晚风习习、皓月千里、随轻舟而荡漾的思绪,行文到此,已经是情景相生,意趣皆俱,游乐尽兴,往下还写什么呢?这不已经是一篇很好的游记?不,苏轼的目的远不止此!他以游写景,即景生情,是为了由情入理,然后还要因理而议,并在议论中阐述哲理,揭示主题,这才是他的全部用意。你看,苏子与客对同一环境产生了不同的感受,一个痛饮放歌,豪情洋溢;一个托声箫管,流露出哀怨与悲戚。那断肠的箫声,文中连用了六种比喻,真是凄凉、悱恻、揪心之极!可是,为什么呢?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这话不用别人来问,苏轼自己就首先发问了:“何为其然也?”有问必有答,这很自然地就引出下文,整个第三段落,都是客人在申述悲之由来,他的满腹惆怅,首先是由于吊古伤今,由赤壁联想到曹操,想到他的文治武功,想到他的英雄一世,想到他当年在此的赫赫声威,如今他又在哪里呢?如果仅有这种怀古之叹,来作为悲的由来,那是太不够了!先别忙,这仅是第一层意思,好戏还在后头。
“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邀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他又在缩小自己了,变成了极平凡的小人物,然后再去和历史上的大人物比较。请看,连英雄豪杰都难免被时光所淹没,像你我这样的等闲之辈就更不值一提了,难道还不可悲吗?这已经不是替古人担忧了,而是联想到自己,在这“无才可去补青天”的王权社会里,纵有鸿鹄之志,又能如何?这应该是他的心里话。
这种对比所引伸出的结果,更是叹人生之短暂,羡大自然之永存,他幻想着去与神仙为侣,却拥抱宇宙达到永恒,但绝无实现的可能。愿望破灭了,因此,才托遗响于悲风。到这,那悲的由来才算写够了!这段客之所言给全篇的文势造就了跌宕,形成了波澜,从而逼出了畅谈哲理的第四段,那才是全文的点睛之笔呢。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苏轼首先把话题扣紧在水和月上,并以水之川流,月之盈亏,来讲述变与不变之哲理,这正是全篇的题旨。其实,所谓的“客”无非是一种假托,虚拟人物来制造议论的话题,这是中国古赋的传统手法,就像司马相如笔下的子虚、乌有先生一样。他这番“变与不变”的阐述是全文的意脉之所归,早就在这里等着呢!前面的泛舟之乐,箫声悲鸣,客之发议,都是在一步步地往这引,如笋剥壳,如茧抽丝,逐层深化,终于至此,这是多么缜密精湛的艺术构思啊,“立片言以居要”,妙就妙在这里!”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东坡居士的“变与不变”之妙理,还只是思想认识上的旷达,欲解脱精神上的苦闷,还需有行为上的超逸,于是他又以“风月本无价,山水自有情”来劝慰‘客’,应该在大自然中寻找精神寄托,胸襟自会开阔,忘却一切荣辱得失。这实际上是他给自己开出的药方,当时,苏轼正处于仕途逆境,刚刚因为“鸟台诗案”而被捕下狱,险些丢了性命。
由湖州知州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仍是待罪之身,限定本州安置,不得签署公事。官场失意,抱负成空,这是他悲之由来。但另一方面,他在黄州虽躬耕垄亩,处境艰辛,而豪旷不异于往日,常与田父野老交游,在谈笑中将尘俗权贵视如草芥,这是他乐观开朗的性格所决定的。因此,《赤壁赋》中主客的所述的悲观与达观,表露的都是他自己的情怀,假托于主客,无非是在表演一出精彩的自拉自唱。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籍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最后一段的结尾,写得简短精炼,但却在情感上再起波澜,并能关照全局且留下隽永的余味。由于苦闷暂得解脱,故“客喜而笑”,从而完成了全文的由乐而悲、再从悲到喜的情绪转换。由开始的泛舟到最后的枕舟,由月出东山到东方既白,首尾呼应之妥贴,浑然天成。再看那酒杯,从“举酒属客”到“饮酒乐甚”,进而“洗盏更酌”,直至“杯盘狼籍”,好一件贯串道具,正体现了匠心之巧。
那最后的一句更有意思,虽然只是平淡地说:“他们躺在船上就睡着了,连天亮都不知道”,但游乐尽兴之意却跃然纸上,还用明说吗?总览全篇则可领悟,东坡文章果然似行云流水,纵横多姿。他那超凡之笔很从容地就达到了化景物为情思,融哲理于诗意,将压抑之情包容于旷达之想,极尽神妙。难怪明代有学者叹服地说:“古今之文,至东坡先生无余能矣!”推崇之情,无以复加。
在中国文学史上,苏轼的名字是光芒四射的,他不仅文章盖世,还是个诗书画全才。即便是饮食养生之道,他也不比后世的营养专家差。他很崇拜韩愈,称颂韩文公是“文起八代之衰”。但后人评价唐宋八大家时,却有:“诗到苏黄尽”之叹。他的词,一扫晚唐、五代浮艳之风,开创了豪放词派之宗,与辛弃疾之词并称“苏辛体”,在书法方面,他长于行楷,用笔丰腴跌宕,有烂漫之趣,与米芾等合称宋代书法四大名家;他擅长画竹,并喜作怪石枯木,论画主张神似,为文人画之倡导者,“胸有成竹”的典故正是他的名言。在文章、诗、词、书、画五项中,他是全能冠军,多才多艺,历代罕见。
值得称道的是,在唐宋八大家之中,苏氏一门就占了三个。其父苏洵和弟弟苏辙,都是文章泰斗,在文学史上都有着辉煌地位,一门三杰,传为美谈,清代选编的总集《古文观止》,从先秦到明末,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收了文章二百二十二篇,而苏氏父子竟占了二十四篇,可见他们爷仨的份量。为了对三苏加以区别,他们兄弟俩被人们称为大苏、小苏,其父则被称之为老苏。
尽管苏氏父子名高天下,才冠当时,但居官却均未显达。苏洵仅当过秘书省校书郎、县主簿等微职,大小苏兄弟虽同科登第,但仕途都很坎坷,屡遭厄运,几经谪贬,经常处于逆境。苏轼在黄州写《赤壁赋》的时候,正是他最倒霉的时候,生活也较为贫苦,他曾在诗中写道:“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诗中所说的东坡,便是他筑室自居的宅东之土坡,他那永垂后世的雅号——东坡居士,就是这么来的。
历史有时也会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那个曾被唐宋两大诗人吟咏过的黄州赤壁,其实并非“三国周郎赤壁”,原来在湖北省境内有几处赤壁,除黄州之外,还有武昌县西南,嘉鱼县东北,蒲圻县西北三处,都叫赤壁,杜牧在四十岁的时候,曾任黄州刺史,他所咏的《赤壁》与苏轼所游之处,是同一个地方,经考证,当年周瑜大破曹兵,火烧战船之处是蒲折西北的长江南岸,对面便是曹操败走的鸟林。
苏轼对此也许未必全然不知,所以他词中才特意点明了“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等于宣布了“我是听说的,借以抒怀罢了!”。不过,历史既然造就了名人,名人反过来也能造就历史。真实的赤壁也许只是杀戮的见证,在此已无多大的意义,而苏轼笔下的赤壁,已然是精神的升华,唤起了后人无尽的遐思和感悟,人文的美学价值便在于此。在清朝的康熙年间,正式将黄州赤鼻矾定名为“东坡赤壁”,并在那里修了二赋堂等建筑,以纪念那位伟大的文豪。
苏轼散文名篇赏析《前赤壁赋》
熙宁九年十月,王安石变法受挫,变法动向发生逆转,一些投机新法的分子,结党营私,倾轧报复,耿直敢言的苏轼成了官僚们政治倾轧的牺牲品。
元丰二年四月到达湖州,七月二十八日突然遭到逮捕,罪证是苏轼的一束诗文。原来在苏轼的诗文中曾流露过一些牢骚,表示过对新法的不同意见,也针砭新法的流弊,其目的无非是“缘诗人之义,托事以讽”,这些就成了遭受弹劾的'把柄。那些奸佞的小人诬蔑他“衔怨怀怒,恣行丑诋”“指斥乘舆”“包藏祸心”,把他投入大狱。一时亲友惊散,家人震恐。
苏轼在狱中遭受诟辱折磨,有时感到难免一死,曾写两首诗与弟弟诀别,有“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的诗句。幸亏亲友的营救,当时的宋神宗也不想杀他,这年年底,结案出狱,以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的名义被贬谪到黄州。
元封三年正月到黄州,苏轼一住就是五年,在这里他生计困难,在友人的帮助下,开了几十亩荒地,掘井筑屋,躬耕其中,号“东坡居士”。苏轼在黄州思想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对受到这样残酷的打击感到愤懑、痛苦;另一方面,时时想从老庄佛学求得解脱。同时,在他躬耕农事与田父野老的交往中,感到了温暖,增强了信心,他一方面表现了旷达自适的性格,一方面也使他的思想更接近现实。他的前后赤壁赋正反映了这时的思想情感。
苏轼在黄州的所言所思、所作所为,都会令我们情不自禁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黄州的苏轼到底潇洒在何处?他耕种庄稼、走进厨房、广交朋友、慈悲为怀;他撰写著作、勤奋读书、强身健体、反躬自省。黄州的苏轼没有颓废,没有消沉,更没有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咬牙切齿,而是尽可能地反思自己的过去,充分理解现实的处境,努力创造生活的乐趣,积极探求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他要努力使自己成为艰苦生活的主人而不是奴隶,这也许就是我们所说的黄州苏轼的潇洒与成熟。
苏轼《赤壁赋》全文: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苏轼《赤壁赋》译文:
元丰五年七月十六日的夜晚,苏轼与几位要好的朋友,泛一叶小舟,在赤壁之下饮酒赏月。
那时节,江上清风习习吹来,水波泛起阵阵涟漪,大家一边开怀畅饮,一边情不自禁地吟唱起《诗经》中那首美丽的《月出》诗篇:“明月出来是多么的明亮,美人的容貌是多么的俊俏!她的身材如此的窈窕,止不住的相思啊令我烦恼!”不一会儿,皎洁的明月从东山那边缓缓升起,徘徊在闪烁的南斗和牵牛两个星座之间。举目一望,但见一派茫茫的雾气横越大江,水色与天光交相辉映,好一派缥缈如仙的景象!于是,大家任由这小舟在浩淼苍茫的江上随意漂流,船儿好像在空中腾云驾雾,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又好似离开了喧嚣的尘世,飘飘然飞上天空化作了神仙!这样的境界真是妙不可言!
东坡居士止不住边饮酒边敲击着船舷唱起歌来,他唱道:“扬起手中的船桨啊,拍打着清澈的江水;船儿溯流而上啊,月光多么明亮;我的心儿早已飘向远方啊,美人多么令人向往!”听着这感伤而动人的歌声,朋友中一位名叫杨世昌的道士和着歌声吹起了洞箫,那呜呜的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真要使潜藏在深渊中的蛟龙开始翻滚乱舞,又要使孤舟上的寡妇伤心落泪。
这箫声令东坡居士神情忧郁哀愁,他不禁整了整衣襟,端坐起来,问杨道士:“您的箫声为何如此悲伤呢?"东坡的一句问话不想却引出了杨道士的一番大道理来。杨道士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正是曹操曹孟德的诗句吗?从赤壁向西望去是赫赫有名的夏口,向东望去则是闻名遐迩的武昌,其间山川河流缭绕、林木郁郁苍苍,不正是当年周瑜周公瑾围困曹操的地方吗?想当初曹操刚刚攻破荆州,收取江陵,大军顺流东下,雄伟的战船连绵千里,鲜艳的旌旗遮住了天空,曹操举起酒杯面对浩浩的江水,握着长矛写下慷慨激昂的诗篇,真不愧是盖世的英雄!可现在他又身在何处呢?曹操这样伟大的人物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整日不过在沙洲上捕鱼打柴,终日与鱼虾麋鹿为伴,驾着小船,举起酒杯相互敬酒,真好比朝生暮死的蜉蝣,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粒小米罢了!我感慨生命的短暂,羡慕长江的永恒,想要如神仙一样遨游无穷,与明月一样永生不灭,但是又知道这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将这悲伤的箫声寄托在秋风中。”
听罢杨道士的这一番道理,东坡微微笑着说:“您了解江水与月光么?江水日夜流逝,但没有一份减少;月光由圆而缺,但没有一点增损。生与死不过是生命的不同存在形式。由生到死,就像流水由西到东,明月由盈而缺,生命本身其实并无变化。要说变化,天地万物每一秒钟都在变,要说不变,天地万物从来都不曾消失。天地万物,各有其主,不是自己的,一分一毫也无法获取。只要我们愉快地享受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不就是与自然一起变化吗?又何必担忧生命的短暂,羡慕江水的永恒呢?”
显然,杨道士对时间、生命的领悟还仅仅局限在个人始终的小天地里,因此当他面对大自然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时,便自然发出悲观哀伤的叹息;苏轼则不同,在他看来,人与自然是一体的,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一分子,自然无所谓生与死,生与死都只不过是生命的不同形式罢了。而时间的长与短、永恒与变化也是相对的,只要能够将自己的生命都融于清风当中、明月当中、江水当中,将自己的每一分有限都投入到自然界无限的境界当中去,享受每一分生命、月光、清风,就是永生、永恒。
苏轼的一番妙语使朋友们豁然开朗,大家重新开始高高兴兴地吃吃喝喝,不知不觉,横七竖八地睡在船上,直到天光大亮。
苏轼在《前赤壁赋》中,面对赤壁的山水风月、主客的扁舟渔唱等可入诗境的各种物象,着重描写了水、月两种优美的意象。水是七月长江之水,月乃八月中秋之月。其时之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其时之月“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水状茫茫无际而雍容舒展,月色浓华可人而与水相照。水若无际,月若无际。不辨何处是水,何处是月,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无挂无碍的“空明”之中。万千毛孔,俱为舒展;百端俗虑,一齐抛撇。于是才引发了“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极度自由之感。
这是散文自《庄子》以后久违了的精神逍遥游的再现。冯“虚”即游于“空明”也,它将水月的色性融为一体,比谢庄的《月赋》、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能得水月相交之神髓。因为谢庄借月写相思之情,月在天外;张若虚见水月兴人生之感,月在心外。而苏轼则将水月之美用心去感觉去揉合了——这才能找到“空明”一词来形容水月相融之境,和它给予人心的无比熨贴和自由感。而“浩浩乎”、“飘飘乎”直陈襟怀恣畅之感,已是顺乎水月之美的导引,自然产生的了。“冯虚御风”、“羽化而登仙”皆是借用道家典籍所记真人、成仙之事表明内心极度自由、不虑世情之境。它们意味着,如此不见水月、只觉空明之境不仅是作者摆脱俗情的诱因,也是其精神臻于空明后外在的象喻。由此空明见彼空明。空明的境界是一种万虑都歇的无欲无机之境,而水月则是一种能滤洗人的烦忧、使人进入自由思考的有意味的物象。平日兴趣落于人伦的孔子之见流水而感慨时间与存在,性格潇洒无羁的李白之因明月而人静起乡情,最能表明水月的这种精神导向性。佛教禅宗认为它是一种思想的象喻。“一月能映千江水,千江水月一月摄。”释子借一月与千江之月的关系喻言自性(佛性)与他性(一切性)、有和无、变和常的辨证关系,在世界的差别之中更注重无差别的觉悟。因此,水月之象也是佛徒参禅证道的入门处。
宋代禅思想深入人心,理学济以禅思,诗学济以禅喻,士大夫们大都将禅思作为思想的增容剂,苏轼也不例外。在此空明静观之夜,苏子见水月而起幽情,在静观中超越得失人我的思想局限,由道入禅,合道与禅,仰观宇宙、俯察自身,反思自身与宇宙的本性,进入哲学本体思考之境。他和释子一样,也借水月为喻,在仿佛永不消逝——“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水月中,感觉到永恒同样潜伏在自己的体内:“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样,即使明知一切都在微小的时段中发生变化,“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也因为自己具有与天地宇宙一致的“变中寓有不变”的本性而欣喜,为自身融入自然、获得自然性而满足。思想在自由之境穿行而获得的这种禅思如佛光自照,令他在一瞬间释滤了长期以来囤积的压抑和苦闷,精神与肉体一起放松在这空明的禅境中。沐浴着无尽的清风明月,主与客一起摆脱了,自由了,安然酣眠在水月奇境之中,仿佛连梦也不来骚扰一下。
其实,《赤壁赋》中的这一番主客对话,就是苏轼内心的独白与对话,是过去之苏轼与如今之苏轼的对话,是旧我与新我的对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代表着苏轼对生命的反省与超越。清代古文家方苞评论这篇文章说:“所见无绝殊者,而文境邈不可攀,良由身闲地旷,胸无杂物,触处流露,斟酌饱满,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岂惟他人不能模仿,即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如此适调而畅遂也。”(引自《评注古文辞类纂》)苏轼通过各种艺术手法表现自己坦荡的胸襟,他只有忘怀得失,胸襟坦荡,才能撰写出“文境邈不可攀”的《赤壁赋》来。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被誉为“千古绝唱”的名作,是宋词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作品,也是豪放词最杰出的代表。它写于神宗元丰五年(1082)年七月,是苏轼贬居黄州时游黄风城外的赤壁矶时所作。此词对于一度盛行缠绵悱恻之风的北宋词坛,具有振聋发聩的作用。这首词感慨古今,雄浑苍凉,大气磅礴,昂扬郁勃,把人们带入江山如画、奇伟雄壮的景色和深邃无比的历史沉思中,唤起读者对人生的无限感慨和思索,融景物、人事感叹、哲理于一体,给人以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看呐!滚滚的长江水浩浩荡荡朝着东方流去,让我们不禁想起孔子的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看那大浪淘沙,淹没了古往今来多少风流人物!在那山崖的西边,就是传说中三国周瑜大破曹操百万雄师的赤壁!多么宏伟雄奇的赤壁!那陡峭险峻的山崖高入云霄,仿佛要横穿天空,刺破苍穹!多么恢弘汹涌的长江水,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卷起千万堆澎湃的雪浪。历史啊,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人生啊,是如此的壮怀激烈!锦绣江山孕育出多少英雄豪杰,然而,却早被无情的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是词的上阙。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词的下阙更不得了!想想当年的周瑜周公瑾,何等的幸福、何等的浪漫!"小乔初嫁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小乔与周瑜并非在赤壁大战时结为百年之好的,东坡之所以偏偏要在这里强调"小乔初嫁",就是要让小乔这个久久站在三国英雄视野之外的美丽女性走入英雄的、历史的画卷之中,就是要让上阙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化作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靓丽!诗人紧接着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让娇美柔情的小乔走入历史,就是为了更加衬托周瑜盖世英雄的气概!但这还远远不是全部,没有小乔,周瑜这个英雄的身上就少了许多儒雅从容、潇洒风流的气派!所以紧接着就说:"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消灭曹军,不过是谈笑之间,举手之劳!这才是儒将风流,这才是大英雄的气度!
你看,这就是苏轼心中的历史:如画的江山,滔滔的大浪,雄奇的峭壁,多情的美人,风流倜傥的英雄,千古流传的功业!然而,苏轼又是多么的感伤!赤壁再壮阔,英雄再浪漫,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看看自己蹉跎半生,依然老大无成,却只顾在这里发出徒劳无用的感慨,苏轼啊苏轼,你也真是太过多情,难怪生出这么多的白发!
小乔是很美丽,周郎是很潇洒,赤壁大战是很辉煌,然而这些如今又在何处呢?人生不过是一场大梦,又何必为虚幻的历史伤感多情,为自己的老大无成而暗暗悲伤呢?也许只有江水、明月才是永恒的存在,且让我们与江月共饮,好好领略这赤壁的美丽夜晚吧!
这是词的下阙,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潇洒多情的感伤!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一声宏伟的叹息,一个壮阔的悲哀,一次飞越历史的翱翔。无论是惊心动魄的美丽,还是潇洒多情的感伤,都是一种深情的执着、深情的眷恋、深情的向往。而这,不正是苏轼所要极力超脱、极力超越的束缚吗?不要再为自己的老大无成而悲伤、叹息,要知道,个人的情感无论多么强烈,在宏阔壮烈的历史巨变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矫揉造作,那么可怜可笑。所以不必为此再徒劳地感伤,应当享受人生,笑傲江湖。苏轼就在这种个人与历史的强烈对比中获得了对人生的自觉,从而真正做到超然物外、达观世事。
《念奴娇·赤壁怀古》词可以说是苏轼豪放词的颠峰之作。据说有一次,苏轼问一名客人:"我的词作比柳永如何?"那位客人回答说:"这哪里能够相比?"苏轼吃惊地问:"这怎么说?"那客人不慌不忙地说:"您的词作,必须让关西大汉怀抱铜琵琶、手握大铁板,高唱'大江东去'!柳永的词作却需要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女子拈着红牙拍板,细细地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苏轼听后不禁抚掌大笑(事载宋·俞文豹《吹剑续录》)。
这一段逸事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在称赞苏轼,其实却是在贬抑他的词作。因为在苏轼的时代,以柳永为代表的婉约词派乃是词坛创作的主流。婉约词派主要描写男女相思离别之情以及女性的闺阁生活,风格柔弱感伤、婉媚多情。苏轼对词最大的贡献与革新在于:将词的题材从单纯的儿女私情、离愁别绪扩展到丰富的社会生活的所有领域,将词的格调从抒写艳丽、媚俗的雕虫小技提升到抒发宏伟志向、表达胸襟抱负的黄钟大吕。苏轼对词的革新,如同在独木小桥之外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从此,词开始拥有与诗文一样重要的地位,而词的境界也随之走向宏阔开放。
苏轼书法名作《天际乌云帖》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官至端明殿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谥文忠。苏轼博学多才。其文雄视百代,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工诗词,开豪放一派,与父洵、弟辙并称了一苏』;工花鸟,论画不以形似,但求意趣,开文人画之先河。书法负盛名,笔致深厚,姿态横生,自创一体,位列“宋四家”之首。
《天际乌云帖》又称《嵩阳帖》,行书,共三十六行,计三百零七个字。此帖无年款,据清翁方纲所考,约在熙宁十年至元祐丁卯这十余年中所书,时苏东坡四十二至五十二岁间。应该说,这是苏氏书法艺术比较成熟时期的作品。
纵览全篇,字态凝重而饶有韵致,笔画圆浑朴茂,一点一画恰具有力屈万夫之力度。如果从用笔上去推究,苏字很大程度上得力于颜真卿的笔法,落笔沉着,行笔涩进,提按转折凝重,故线条圆润丰实而富有内涵。据载,苏东坡“少时规摹徐会稽,笔圆而姿媚有余;中年喜临写颜尚书,真行造次为之,便欲穷本;晚乃喜学李北海,其豪劲多似之。”《天际乌云帖》明显地留有颜字的遗痕,这是苏氏中年临写颜字的自然流露。
笔力雄厚,却能书写随意;宗法传统,却能时出新意,这是苏氏在此帖中为我们展示的驾驭笔墨的非凡才能。作为尚意书风的主要代表,苏东坡的艺术追求,从来就是强调自我发挥,挥洒性情。他屡屡自道『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气强烈地抒发了一种不为绳缚,崇尚自我和自然的艺术情感。欣赏此帖,能感受到作者从头至尾都处于一个心手双畅,兴到笔随的精神状态。字势的映带关联,字态的率意洒脱,字列的大小错落,都营造出一种顺乎自然的艺术情景。所谓“不矜而妍,不束而严,不轶而豪,萧散容与,霏霏如甘雨之霖,森竦掩映,熠熠如从月之星,纡余宛转,缅缅如萦茧之丝气显现出诗一般的美感。
黄庭坚曾云:“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确实,苏轼那种萧散的性情和学问文章之气,是他的书法艺术魅力产生的根本所在。
释文:
“天际乌云含雨重,楼前红日照山明。嵩阳居士今何(在),青眼看人万里情。”此蔡君谟《梦中》诗也。仆在钱塘,一日谒陈述(古),邀余饮堂前小合中。壁上小书一绝,君谟真迹也。“绰约新娇生眼底,侵寻旧事上眉尖。问君别后愁多少,得似春潮夜夜添。”又有人和云:“长垂玉筋残妆脸,肯为金钗露指尖。万斛闲愁何日尽,一分真态更难添。”二诗皆可观,后诗不知谁作也。
杭州营籍周韶,多蓄奇茗,常与君谟斗,胜之。韶又知作诗。子容过杭,述古饮之,韶泣求落籍。子容曰:“可作一绝,”韶援笔立成、曰:“陇上巢空岁月惊,忍看回首自梳翎。开笼若放雪衣女,长念观音般若经。”韶时有服,衣白,一坐嗟叹。遂落籍。同辈皆有诗送之,二人者最善。胡楚云:“淡妆轻素鹤翎红,移入朱栏便不同。应笑西园旧桃李,强匀颜色待东风。”龙靓云:“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故知杭人多惠也。
苏轼书法名作《黄州寒食诗帖》
《黄州寒食诗帖》系三大行书书法帖之一,北宋文学家、书画家苏轼手迹。纸本,25行,共129字,是苏轼行书的代表作。原属圆明园收藏,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这是一首遣兴的诗作,是苏轼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所发的人生之叹。诗写得苍凉多情,表达了苏轼此时惆怅孤独的心情。此诗的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通篇书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而无荒率之笔。《黄州寒食诗帖》在书法史上影响很大,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也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正如黄庭坚在此诗后所跋:“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
历代鉴赏家均对《寒食帖》推崇备至,称道这是一篇旷世神品。南宋初年,张浩的侄孙张演在诗稿后另纸题跋中说:“老仙(指苏轼)文笔高妙,灿若霄汉、云霞之丽,山各(指黄庭坚)又发扬蹈历之,可谓绝代之珍矣”。自此,《黄州寒食二首》诗稿被称之为“帖”。明代大书画家董其昌则在帖后题曰:“余生平见东坡先生真迹不下三十余卷,必以此为甲观”。清代将《寒食帖》收回内府,并列入《三希堂帖》。乾隆十三年(1748年)四月初八日,乾隆帝亲自题跋于帖后“东坡书豪宕秀逸,为颜、杨后一人。此卷乃谪黄州日所书,后有山谷跋,倾倒至极,所谓无意于佳乃佳……”为彰往事,又特书“雪堂余韵”四字于卷首。
因为有诸家的称赏赞誉,世人遂将《寒食帖》与东晋王羲之《兰亭序》、唐代颜真卿《祭侄稿》合称为“天下三大行书”,或单称《寒食帖》为“天下第三行书。”还有人将“天下三大行书”作对比说:《兰亭序》是雅士超人的风格,《祭侄帖》是至哲贤达的风格,《寒食帖》是学士才子的风格。它们先后媲美,各领风骚,可以称得上是中国书法史上行书的三块里程碑。
苏轼《黄州寒食帖》释文: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
诗中阴霾的意象如小屋、空庖、乌衔纸、坟墓……渲染出一种沉郁、凄怆的意境。表达出了作者时运不济谪居黄州的灰暗烦闷的心境。从文中“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可以想见他窘迫的生活。这两首诗放在苏轼三千多首诗词中,并非是其上乘之作。而当作者换用另一种艺术形式——书法表达出来的时候,那淋漓多姿、意蕴丰厚的书法意象酿造出来的悲凉意境,遂使《黄州寒食诗帖》成为千古名作。
《黄州寒食诗帖》彰显动势,洋溢着起伏的情绪。诗写得苍凉惆怅,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难怪黄庭坚为之折腰,叹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黄州寒食诗跋》)董其昌也有跋语赞云:“余生平见东坡先生真迹不下三十馀卷,必以此为甲观”。《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在书法史上影响很大,元朝鲜于枢把它称为继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稿》之后的“天下第三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