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迎灯三月三,湗村抬猪十五六”,农历二月十六是湗村一年一度抢排殿猪的日子。
湗村抬排殿猪已有700余年的历史(2008年12月列入第二批温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当地村民来说,农历二月十六这一天去看抢抬排殿猪是固定的节目。
排殿猪源起陈傅良曾孙
“湗村是古名,就是现在的凤川、凤士、沙河3个村,按照习俗,现在抢抬排殿猪还是由3个村共同进行。”农历二月十五记者来到倪守财的家中,他便打开话匣子讲起了排殿猪的由来。
湗村有座山叫凤凰山,高不过百米,南宋著名学者陈傅良就出生在凤凰山下。在凤凰山脚,通过一个小巷口便能看到陈傅良墓。
凤凰山脚不远,有一座显应庙,这里就是抬排殿猪的地方。该庙建于明代,至今有七百余年历史,供奉的是当地一位南宋东瓯名士陈肃勉,即陈傅良的曾孙。
“排殿猪与陈肃勉有关,他的故事我们村里人人都知道。”倪守财说,南宋咸淳元年(1265年)八九月间,帆游乡湗村(湗村古时属于帆游乡)一带闹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糟蹋农作物,当地农民束手无策,眼看着一季的收成将颗粒无归。这时,陈肃勉挺身而出,放言说:“鄙人愿以一斗米换一斗蝗虫。”在陈肃勉的鼓励和慷慨解囊下,村民们奋勇与蝗虫作斗争,既消灭了蝗虫,又度过了荒年,并且第二年还获得了丰收。村民非常感激。陈肃勉死后,乡人便奏请当朝要求表彰其功德。陈肃勉后来被皇帝封为“护国惠民显应崇道圣王”,后人在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建筑“显应庙”,供奉陈肃勉,并且在他的生日(农历二月十五)当天,家家杀猪祭祀。一时众乡民供应的猪排满了殿宇。祭祀结束后的第二天,村民们虔诚地认为,这些祭祀过的猪带着圣王的福泽,能给大家带来福佑,就纷纷抢着将它们抬回家。年复一年,便成为抬“排殿猪”这一古老的风俗,一直延续至今。
在显灵庙内的石柱上,至今还留有一副对联:“济粟宏功昭万古,收蝗大德著三都。”“三都”二字,足以见得当时陈肃勉的善举超出了湗村。什么叫“排殿”?用猪、羊等牲口,再加上果品、糕点、米食、寿桃等祭品,在殿里一排排地摆开,并把供奉的祭品祭具进行灵化,祭品悬红挂彩,打扮得整齐醒目,民间将这种祭祀仪式叫做“排殿”。
“排殿”各地都有,而像湗村这样热闹、紧张、风趣的“抢排殿猪”还是罕见。
“要参加抬猪活动,就要自愿到庙里‘认’(即预定的意思),没有地域的限制,但是一旦‘认’下抬猪,那么就得连续3年参加活动,我今年是第3年了。”倪守财说,以前一户人家‘认’下排殿猪,主家就会抱着一头猪仔在陈肃勉神像前祈福,告诉神像这头猪就是来年的“排殿猪”,要保佑它长得又大又壮,而这猪仿佛有了灵性,一般都长得非常理想。不过现在由于一般农户家已没有养猪,因此主家都是到养猪的农家里购买。
正说着,倪守财起身要去赶猪了。从赶猪到杀猪再到给猪装扮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为此他请了一帮亲戚朋友过来帮忙。
“这猪是我在年前认定的,长得可结实了,3年来,我‘认’的猪长得一年比一年壮。”他说,第一年的猪有160公斤,第二年165公斤,今年这头排殿猪长到了185公斤。猪越大,就代表今年主家的福气越好,倪守财自然高兴。
养猪户离倪守财家并不远,于是倪守财和他的亲戚朋友们徒步赶着猪回家里。一群人赶着猪在路上跑,这场景在现在是很少见的,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倪守财介绍,之前听老人们说用来排殿的猪在活动前半个月会奋力地跳出猪圈,到河边洗个澡再回来。
“我认定的猪一定要在自己家里杀,这样福气才能全部聚集到我们身上。”杀好猪,将它放到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就要给它好好装扮一番了。只见装扮师傅在猪的嘴里塞进一个柚子,在柚子上插上香;猪背上贴上大大的金色双喜,缠上花纸,并高高地插上漂亮的太平灯;猪脖要系红绸花,大耳朵上挂上金色耳环;四只脚蹄用金箔纸包上,蹄和尾巴用红线扎上万年青与柏。如此一来,猪便披金戴银,色彩艳丽,变成了“金猪”。
接下来便是将猪抬到显灵庙供奉。倪守财手举两根红蜡烛跑在前面引路,4个抬猪大汉紧跟在他身后,边上还有人协助,另外有人在两边点着鞭炮,一班人风风火火地抬着猪往庙里跑。
还没到显灵庙,就听到庙里的“得胜鼓”敲响了,这是迎接他们的到来。抢抬排殿猪的前夕,猪是一律朝庙的方向的,表示在拜神灵;到了第二天早上,排殿猪便被转了一个方向,意味着拜天地。
第二天,倪守财早早地就来到了显灵庙,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村民们簇拥在庙前的河两岸,一睹“二师兄”的风采。
人群中还有不少拿着单反的摄影爱好者,他们有的“卧底”在农家屋里,有的抬来木梯缠在电线杆上。一位拍了6年抬排殿猪活动的摄影爱好者告诉记者,从庙里抬出去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时间,要拍到好的镜头,他必须找好位置。
倪守财说,以前抢排殿猪前,庙里的戏先开场,等开场折子戏一演完,只听见“嗵嗵嗵”几声火铳的巨响,一声大喊“起”,抢猪就马上开始了。不过现在戏班都是在抢完排殿猪之后才开始。
抬猪的人已经各就各位,每头“排殿猪”由4名强壮的男子抬着,只等号令。抬猪人之一的谢尚宽说,虽然一头猪有4个人抬着,但是每头猪都有几百斤重,而且要跑着前进,跑得越快越好,这并不是一件易事,一次跑下来便会累得气喘吁吁。
11时,礼炮轰鸣,人声哗然,抬猪人迈开双腿跑得飞快,引得围观的人欢呼雀跃。这就是“抢”,村民相信“排殿猪”越早抬到家中,福佑就越多,“风水”就越好。
倪守财请来的16名抬猪人,经过3轮的替换,16分钟后终于将猪抬到了他的家中。这时,他的亲戚朋友早已出来迎接,看到“排殿猪”一来便鞭炮齐响。抬来的“排殿猪”被摆放到中堂,而10多桌家宴已经准备好,大家坐下来边聊边吃,感恩先祖给他们带来的这一切。
“排殿猪肉刚好全部分给了亲戚朋友们,期望大家能一起发财,共享平安。”倪守财高兴地说,这些猪肉已祭祀过,希望能带着“圣王”的福泽,给家人带来福祉好运,给地方上带来平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