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时刻需要关爱,需要抱团取暖,互相帮助。特别是在以前经济不发达时期,各行各业的职责没有明确细分,每家每户又都生活在捉襟见肘的时期。一家有事百家帮忙,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有些事不是一个家庭自己能解决的,需要邻里乡亲帮忙才能完成。你帮我,我帮你,既体现浓浓的乡情,也把需要做的工作完成了。盖房子,叉泥墙,苫房子,坨坯等需要多人共同劳动的体力活计自不用说,大伙边干活边说笑,不知不觉活就干完了,还不觉得咋累。
除了修工垒垛大伙互相帮助外,碰到村里谁家有个红白事,村民们都会自发去那家帮忙,这种帮忙有一个时髦的词,叫“捞(lào)忙”。那时农村没有专业的宴席厅,也没有专门举办酒席的饭店。办酒席所占的屋子,需要东家提前和前后邻居,左邻右舍打招呼。办酒席所需要的桌子、凳子、碗筷、盘子、碟子、盆子、菜刀、案板、方盘、酒壶等物品都得从村民家里借。
办事当天饭菜得从厨房向各家各户被占用的屋子端。这就需要几个腿脚利落的年轻人当方盘手,负责物品的求借和饭菜的传递。为了使各家的物品不混淆,每个方盘手都会在所借的物品上标注特定的记号,能用粉笔标注的用粉笔,像盘子,碟子,盆子等需要洗涮的物品,就用铝丝在底部画记号,这样即使清洗过后痕迹也不容易掉。炒菜需要两个大师傅,烧火和焖饭需要两个人。记礼账,收礼金需要两个人。还得有一个张张罗罗统筹全局的人员,其它各司其职的人员叫捞忙的,这个人员在农村的专业术语就叫捞头忙的,捞头忙的在东家办事这几天有绝对权威,这几天捞头忙就是东家的代言人,替东家操办一切,也有管捞头忙的叫带东的。
我上初三那年冬天放寒假,邻居家杨二叔结婚,当时我只有十五岁,但我个头长得高已经像个小伙子了。邻居家有事,我们一家人自然得去帮忙,结婚的头一天,也叫偏日子,我和父亲到杨二叔家帮忙,进屋没一会,就被捞头忙的罗大爷选中了做方盘手,负责后院老姜家两个屋子放席所用桌子和凳子的求借工作。我费了好大劲,求借了半趟街才把所需的桌子和凳子借回。罗大爷又让我出去借盘子,盆子和饭碗,当时是交代了借的数量的,具体多少现在记不清了,只记得每家的物品我都用铝丝画上特定的记号。
偏日子头一天捞忙的人们把该准备的物品都准备好后,在杨家吃完东家预备的酒席就各自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大爷就安排专人,挨家挨户的叫捞忙的人员到杨家吃早饭,简单的吃完早饭后,罗大爷发给捞忙的每人一盒烟,一条毛巾,让捞忙的各司其职的做好准备工作。
送亲的马车停到大门口,娘家戚刚下车,还没进屋子,捞忙的就忙活起来,把碗摆在桌子上,倒上提前沏好的茶水。等娘家戚进屋喝完茶,暖完身子,新婚夫妻完成了拜堂礼仪,宴席就正式开始了。我们几个方盘手,手里端着方盘,方盘里放着几个盛满菜的盘子,小跑着往来于厨房和放席的屋子间,冬天天气特寒冷,如果慢腾腾的端着方盘走,没等菜送到餐桌上就会变得凉了。虽然冰雪路面很滑,我们几个端方盘的,还是小心翼翼的跑着,一攸席下来,外面是冰天雪地我们确弄得满身是汗。以前我一直以为端方盘很清闲,除了能交个人情,还能得一盒烟。通过这件事,我认识到无论什么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苦楚。
收拾完第一攸酒席的盘碗后,休息了二十多分钟后,宾客们又陆续坐满桌子,第二攸酒席又开席了,我们方盘手又开始忙碌起来,一方盘端一道菜,还得挨个桌子传递。十多道菜,就得来来回回跑十多趟。好在那天一共两攸席宾客就都招待完了。第三攸席就剩我们捞忙的人了,我们捞忙的坐了两桌,由杨家的亲友倒酒端菜伺候我们,杨二叔和新娘子亲自给我们敬酒以表示感谢!这时我才有时间细打量一下新娘子的面貌,这一天给我忙的晕头转向的。席间罗大爷告诫我们几个捞忙的,酒不要喝多了,吃完饭还得把自己借的物品送回去呢!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那天虽然很累,也没喝酒,但我亲身感受了村民们互相帮助的浓浓乡情,使我沉醉其中。捞忙时每个人都像为自己家做事一样认真,每个人都不求回报,每个人即使很累,都还洋溢着笑脸。我那天也许是饿了,或许是感觉自己能帮助别人而感到高兴,那天感觉吃的饭菜特香甜。吃过饭后,捞忙的人们自觉自动的把借的物品送还给村民家,我也按照事先在物品上画的记号把借来的物品一样不差的送还村民家。
虽然如今有了宴席厅,有专门办酒席的饭店。捞忙的这个词,已经退出历史的舞台,但捞忙的这个词所包含的村民们淳朴,厚道,乐于助人的情怀,时刻温暖着我的心。这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今天或许有的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