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所说的“鸡公车”,其实是一种人力手推车,它是一种独轮车。鸡公车之得名,大概因为其形状有点像鸡公:一只硕大的轮子高高耸起,像昂扬的鸡冠;两翼是结实的木架,堆放货物;后面两只木柄,被推车人提起置于胯旁,自然像张扬的鸡尾了。现在再来回忆鸡公车,多少带有诗意的情调:田埂之上,薄雾之中,听见一阵“叽嘎叽嘎”的声响,那便是鸡公车的节奏,伴随着人和车的轻松律动,由远而近……推鸡公车的有农民,也有商贩。
为什么会把这种独轮车叫做“鸡公车”呢?因它名如其形,前端像一个昂起的鸡头。整个车身约4尺来长,独轮,木制,轮子上部装有凸形护轮木板,人或物就放在上面。停止不动时,它像一只站立的公鸡,一动起来,即使载了几百乃至上千斤的东西,也能轻巧灵活地穿行在狭窄的田垄之间……
民间传说里,鸡公车是“木牛流马”的子孙,而“木牛流马”则是当年诸葛亮的发明,在四川的“天梯石栈道”解决了粮草运输的难题。其实,鸡公车源自北方,乃是客家先祖筚路蓝缕一路南迁时,用来装载东西和人的,查阅古代“客家南迁图”可见客家先民手推着上面坐着老人孩子及一些家什的鸡公车蹒跚而行的情景。
鸡公车十分实用,是客家人日常生活中的好帮手,对于地处山区的客家人来说,“鸡公车”既是一种实用的农具,又是一种便利的交通运输工具。它和扁担是传统客家人日常劳作必备的两种生产工具,旧时人们几乎天天都要与其打交道。那时,客家地区没马车、牛车,也还没有板车、三轮车,更没有汽车,自行车也是稀罕物,人们日常生活中假如要搬运东西的话,除了手提肩挑之外,就只有这种鸡公车能够帮忙。对有的家庭来讲,鸡公车相当于今天的私家车,赴圩、做买卖、走亲戚,货物捆绑着放在鸡公车上,推着鸡公车长长的把手就出发了。
在民国时期直至解放初期,客家城乡都有一些人,迫于生计,推着自制的鸡公车聚集在交通要道,高声吆喝,专业驮运货物,每每一天下来,行了几十里或上百里路,着草鞋的脚板磨出了血,手心也起了泡,却只挣得三两个可怜的铜板。这些推鸡公车的人们,被轻蔑地称为“鸡公客”。他们的生活比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还更累更苦。有首《推车谣》唱道:“鸡公车子乐游游,脚当刹车手加油,行走百里腿脚酸,全身累得汗水流。”
抗日战争时期,为解决前方物资的供应和后方粮食的调剂,曾由省驿运管理处龙汀总段给予组织车队,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已有180辆鸡公车加入运输抗战物资队伍,为抗战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鸡公车的最佳行驶路线是宽不过一尺的田埂和小路,在那上面,其他一切车辆都望而却步,唯有独轮的鸡公车游刃有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鸡公车作为生产队不拿工分的“壮劳力”,常被人推着,运输着田里收成的稻谷、地瓜,步履艰难地行走在乡村田埂上。笔者小时候随父亲赴圩,那天刚好是全公社统一上交公粮的日子,只见通往湖洋公社粮站的路上浩浩荡荡地移动着无数的鸡公车,远远听去,那“唧咕——唧咕”的声音响成一片,遇到上坡时,鸡公车“唧咕唧咕”的声音又艰难地向前蜿蜒。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种客家人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车子忽然之间消失了。到乡村去,行走的是宽阔的水泥村道,路上跑着的是汽车、摩托车。
鸡公车,早已成了历史名词。许多人家的鸡公车从不知什么时候起,也悄然被遗忘在院子中的某个角落,渐渐不知所踪。现在,只能在博物馆里看见已成文物的鸡公车,但是人们不会忘记它为人类所做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