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里,自豪地称自己为血统“最正宗的苗族”的岜沙汉子,多少有些难以言表的另类——梳着用镰刀剃成的怪异发式,一米多长的老式Huo枪不离身,穿着如塑料薄膜般泛着紫光的蓝靛麻布衣服,打扮极富象征意味。
世界上灾难深重而又顽强彪悍的民族中,犹太族和中国苗族的历史都是由战争和迁徙写成的,如今,遍布全球的犹太人已然是世界公民,而苗族依然在黔东南的深山里延续着对祖先传统的坚守,《苗族古歌》唱道:“奶奶离东方,队伍长又长……跋山又涉水,迁徙来西方……”从衣着、禁忌、信仰、农耕、生产、爱情……山地民族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精神倚赖,他们别无选择,自从祖先来到这里,他们的文化归宿也在此扎根、繁衍,生生不息。
一件绝对严肃而庄重的事情
岜沙的一个明显符号是“户棍”,这是在中国所能见到的最古老的男性发式,也是岜沙男人除了Huo枪以外最重要的标志。所谓“户棍”,就是剃掉男性头部四周大部分的头发,仅留下头顶中部的头发并盘发为髻。岜沙男人成年之后,将终身保持这种据说是蚩尤老祖宗时代传下来的传统发式。对于岜沙的男孩来说,洗头、梳头、剪发都是绝对严肃而庄重的事情,在他们十六岁接受接受一次名为“达给”古老成人礼时,寨里的精神领袖——巫师,要用镰刀,这或许听上去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工具将他们从小留起的一头长发剃去,仅仅保留中央的一撮。
岜沙人认为树是祖先的灵魂,这些灵魂是需要被敬畏的。每一个岜沙人的出生和死亡都是祖先的灵魂在现实世界和远古世界之间的互换,是灵魂和肉体在不同时空的交替。岜沙孩子出生后,父母会为他种下一棵树,这棵树将伴随着孩子成长。如果这棵树被风刮倒或是被人砍掉,他们会认为这是非常不吉利的预兆。当一个人死去,就砍下代表他的那棵树,为他搭建起回到远古祖先那个世界的桥梁,同时在死者的墓地上栽种上另外一棵树,以示生命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开始。
执着的树木崇拜使岜沙人认为,头顶的头发就相当于树顶的树叶,树顶的叶子如果全部落光,也就表示树要死亡了。因此,头顶的发髻必须终生保留,不得损伤。完成一整套庄重的仪式之后,这留下的一撮长发将被梳成高高的发髻,终身不得改变。这种颇有秦汉时期风格的“户棍”的发式显示的是一种含蓄的雄性崇拜。
岜沙苗族疑为鯀的后裔
鯀,《苗族通史》载:三苗国主管宗教的大臣。苗语中的“鯀(gun)”即汉语的神或鬼。鯀只有大小善恶之别,而无尊卑贵贱之分。后来苗族作为“鯀”者,是为湘西苗族的“巴得雄”或主办巫事的巫师,包括祭祖、请神、除魔、降妖、求雨、抗洪、消灾、治虫、求婚、架桥、求子、盟誓、还愿等。大凡“巴得雄”的祭词追祖溯源,都要念诵到祖师“鯀”。
鯀在尧、舜时时期,曾被赋予治水、抗洪救灾的使命。鯀治水九年,虽被杀于羽山,但确是位鼎鼎有名的大英雄,为巫与治水,功不可灭。那么,鯀的后裔,当今是谁呢?
除了湘西的“巴得雄”传承鯀的文化外,应当说还有其直糸后裔存在,只不过是当今居住在何方的人们而已。
贵州省从江县岜沙有滚姓苗族,《地球上最神秘的21个原生态部落??贵州芭沙苗民:中国最后的枪手部落》说是蚩尤战败的后裔。“因为战争失利,芭沙部落的后裔大多姓‘滚’,其意义为战争失败,滚到了山上。”这种说法带有明显的贬义,我持否定的态度。但无文字的岜沙苗族,用汉字记苗姓是他人所为,记的是音译,由此想来他们有可能是鯀的直糸后裔。理由有三:
一是滚姓希有,疑为汉文人记苗语音“鯀” 之近音而成。因“鯀”难写,贬之,“滚”字易写易记。
二是岜沙苗族至今还保持着氏族内婚传统,以保持着纯正的氏族血缘,以防“蛊鬼”的融入,氏族潜意识甚为浓厚。
三是岜沙苗族习俗古朴,最为古朴的当数镰刀锑头,可溯源至原始人类的石刀削发之初始。如今说岜沙是一个枪手部落,不如说岜沙是当今世界上最后一个镰刀锑头的部落更富于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内涵,从而更加凸显岜沙苗族古雅文化富矿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