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是古老的文房用具。最早的铅笔,真用铅做芯。古罗马人发现铅块可在平面上划出 浅痕,就用它来记录文字。拉丁文里管铅笔叫“Penicillus”,本意是小尾巴。中文里 的“铅笔”,则是从日本引进的外来词。有种说法认为中国汉代就有了铅笔,依据是《东 观汉记?曹褒传》里有句:“寝则怀铅笔,行则诵文书。”尽管前年有位叫娄海燕的先生自 称发现了汉代铅笔的实物,但曹褒的铅笔其实只是蘸了铅粉用来改错字的“涂改笔”。
现代铅笔的出现,源于16世纪在英格兰凯斯维克小镇发现的石墨。官吏们用羊皮纸裹着 这玩意儿在加农炮模具上画线,艺术家则用它来构思自己的创作。那时人们误以为石墨 就是黑铅(Black Lead),所以用“Pencil”来为这种新文具命名,算是对古罗 马 “Penicillus” 的致敬。
铅笔之妙,是随时随地都能书写记录。有个著名段子与美苏太空竞赛有关:美国科学家 发现,普通的钢笔和圆珠笔都不能在微重力环境下使用。于是NASA的科学天才耗费数 百万美元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在太空中使用的圆珠笔,苏联人的方案则是让他们的航天员 使用铅笔。这段子软肋在于:石墨是一种良导体,在早期的纯氧失重环境中,铅笔芯的 粉末与残渣有可能引起电器短路甚至火灾。
洋洋自得的段子手显然低估了苏联航天科学家的智慧。真相是:美国航天员早期使用的 确实是铅笔,只不过是经过了特殊加工的自动铅笔(Mechanical Pencil )。根据NASA 官方网站的记载,为了双子座计划 (Gemini Project)的顺利执行,1965年NASA从 休斯顿Tycam工程制造有限公司采购了 34枝天价铅笔,一笔就花掉了纳税人4,382.50美 元!
但这逼格远非最高。去年在香港,德国文具厂辉柏嘉(Faber-Castell)为庆祝250周年 华诞,展出了全球最贵的铅笔,笔盖和笔夹以铂金制作,末端还镶嵌了三颗美钻,限量 发行99枝,每枝索价127,500港币!辉柏嘉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铅笔制造商,从1761年推出第一枝品牌铅笔开始,几乎每个苦逼设计师、牛逼艺术家(比如歌德、梵高)和文 艺小清新都以用上他家产品为荣。为了满足广大装逼爱好者的需求,他们还推出了 250 周年银禧纪念版艺术家木颜色礼盒,礼盒里除了有素描炭精铅笔,还包括专家级水彩、 油彩和粉彩铅笔,全球限量1,761套。如果实在囊中羞涩,亦可考虑艺术家级典藏组合 套装,只需不到4,000元。(一般来说,木质铅笔逼格天然高于自动铅笔,只有少数奢 侈品牌出品的自动铅笔才能扳回分数。木质铅笔里用于绘图作业的逼格又逊色于绘画创 作与书写,自古装腔靠的就是文艺而非劳动。用红环或施德楼暗示你是苦逼绘图。认为 辉柏嘉是德国晨光的基本可判定没用过studio以上级别。)
一般初级Ber,分不清笔芯的硬度(H,hard)和黑度(B,black )。在这套源于欧洲的 标准里,最硬的是9H,最软的是9B,用来填写答题卡的则是著名的2B。能分清这些就可 算初级Ber Plus 了。初级Ber们一般没听过辉柏嘉,在他们眼里晨光和中华就是大牌, 苦逼考生们可能还买过进口的三菱、斑马和吉一送给“同桌的你”。
中级Ber普遍要专业一些,熟知HB体系是必须,有些还知道美国的数标体系(老美用数 字标明硬度和黑度,比如最常用的HB既#2),如果是走艺术路线的中级Ber,必须熟 谙炭精、水溶性彩铅和油性彩铅的特性,他们是美术用品商店的常客,最爱买捷克产的 酷喜乐(KOH-I-NOOR)、Derwent或辉柏嘉,用Pitt炭精笔画裸体,用针笔绘图纸, 私下里抱怨广东产的不如马来西亚与德国原产顺手。
走豆瓣路线的中级Ber最爱辉柏嘉的Grip舒写系列、Lyra与Lamy,做UED的小清新最 爱津津乐道Grip的三角笔杆配合专利点阵的“人体工学”设计,假如没有一枝GRIP或者 波希米亚风格的Lamy,你怎么好意思在Moleskine笔记本上抄写陆琪与延参法师的格言 呢?
高级Ber除了在书桌(请注意,高级Ber绝不会庸俗地说出“办公桌”这种充满劳动气息的 名词)上摆一套辉柏嘉的限量版礼盒,还得随身带一枝万宝龙165纯银铅笔,或瑞士原 产的凯兰帝(Caran d’Ache,俄语里就是“铅笔”的意思)限量版,在头等舱里漫不经心 地玩数独和小强填字,要比看〈XX商业评论》有逼格得多。顶级Ber熟读Leonard Read发表在1958年《自由人》杂志上的那篇《我,铅笔》,并以弘扬自由市场经济学 说为己任。他们的粉丝做梦都仰慕前者的风骨,悄悄地也用铅笔来命名自己成立的山寨社团。至于骨灰Ber,他们通常穿着千篇一律的藏青色夹克,PU革公文包里放着几枝印 有“人民大会堂”字样的红铅笔,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深秋,最忠诚的骨灰Ber细心地在总 书记3万字的报告中圈出了 145个“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