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市隆回岩口是个山镇,处于湘中偏西南,历史上属于梅山地域范围。梅山人过年,并非仅指春节这一天,从农历腊月(十二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一段时间,都称之为过年。腊月二十三到年三十,为“迎春日”,也叫“扫尘日”。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卫生,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居室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到处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欢乐气氛。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旧布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霉运、晦气通通扫出门。这一习俗寄托着岩口梅山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
打扫完了卫生之后,还要挂灯笼、贴春联、剪纸窗花、“福”字、张贴滩头年画等等。大红灯笼一般挂在屋檐下,一排挂四至六个,将山乡过年的节日妆扮得红红火火。春联是对联的一种,它以工整、对偶、简洁、精巧的文字描绘时代背景,抒发美好愿望,是隆回岩口山镇梅山地区民间突出的文学形式。每逢春节,无论是城镇还是乡村,家家户户都要精选一幅大红春联贴于门上,为节日增加喜庆气氛。春联的种类很多,依其使用场所,可分为门心、框对、横披、春条等等。“门心”,贴于门板上端的中心部位;“框对”,贴于左右两个门框上;“横披”贴于门楣的横木上;“春条”,根据不同的内容,贴于相应的地方。岩口梅山人还喜欢在窗户上贴上各种剪纸。剪纸是梅山人喜爱的一项民间艺术,因它大多是贴在窗户上的,所以也被称其为“窗花”。窗花集装饰性、欣赏性和实用性于一体,其特有的概括和夸张手法表达了吉祥的美好愿望,烘托了喜庆的节日气氛。滩头年画是滩头的地方民间木版绘画,喜庆祥和的画面,还有威武雄风的门神,寓意人们过年时对新的一年和平、和谐、和睦、和气的更多希望。在贴春联的同时,一些人家在屋门上、墙壁上、门楣上贴上大大小小的倒“福”字。春节贴“福”字,这是我国民间由来已久的风俗。“福”字寄托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好未来的祝愿。有人干脆将“福”字倒过来贴,表示“幸福已到”、“福气已到”之意。滩头以及岩口等梅山地区还很盛行贴年画,浓墨重彩的年画给千家万户平添了许多兴旺欢乐的喜庆气氛。
春节来临,岩口山镇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年货。鸡鸭鱼肉、油茶酒酱、南北炒货、糖饵果品、烟花鞭炮等等,都要采买充足,备办齐全,还要准备一些过年时正月拜年走亲访友时携带的礼品,还有准备红包利是,为孩子添置一两件靓丽新衣服。
隆回岩口梅山人年前准备工作还有杀年猪、打豆腐、舂糍粑、做腊肉、制猪血丸子、烤水酒等。将近年关,农家人要把养了一年的生猪杀掉,猪肉除了给邻居亲友每家送几斤之外,其他的肉都用来薰制腊肉。隆回九龙山的腊肉以岩口的柴火腊肉最为著名。豆腐以岩口大观及马桥的最为著名。糍粑以梅塘的最为著名。腊肉和豆腐用来做过年的菜肴,糍粑则是岩口人们春节拜年的礼品。水酒是岩口人们正月款待亲朋拜年的招待美酒。
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到了除夕了。除夕之夜是全家团聚的日子。离家在外的游子必须在除夕之前赶回家来,全家人团团圆圆地吃上一顿和和美美年夜饭。
年夜饭之前,家家都有吃砧板肉的习俗,而且是经炖煮熟透的腊肉在未上桌之前,就在灶屋砧板上边切边吃。
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饭菜了。岩口人除夕的年夜饭,无外乎是“鸡鱼丸子肉,海带蛋饺卷”。这是岩口梅山人最传统的节日菜肴。岩口人过年还有一道最重要的菜叫“三合汤”,这道菜用牛血、牛肉和牛肚皮炖煮而成,预示全家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年夜饭一般做九个菜,表示天长地久之意。吃年夜饭的时候,只能说吉利的话,更不允许小孩啼哭。家长一般在年前就反复叮嘱小孩子,不能说“不想吃了”,要说“吃不完了”,或者说“年年有余”,等等,图个口彩,盼个吉利。
吃完年夜饭,就进入守岁阶段了。除夕这个晚上,全家欢聚一堂,围炉而坐,叙旧话新,通宵不眠。除夕(大年三十)守岁也是全国各地盛行的一种习俗。古时,守岁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奉命。现在人们守岁,大多全家老小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或者三五成群聚在室外燃放烟花,把天空妆扮出一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节日氛围。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天亮之际,新的一年来到了。“爆竹声中一岁除”,家家户户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爆竹(鞭炮),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辞旧迎新。和全国其他各地一样,岩口故乡人正月初一放爆竹,最初是为了辟邪除凶,吓跑那种叫作“年”的恶兽。在古时的传说中,年是一种给人们带来恶运的想象中的动物。年一来,树木凋蔽,百草不生;年一走,万物生长,遍地开花。由于年惧怕鞭炮的声响,于是,过年燃放鞭炮驱赶年兽的习俗流传至今。现在人们燃放烟花鞭炮从最早的驱邪意义完全演变成一项娱乐喜庆活动,给人们带来欢乐和吉祥,如意和幸福。
燃放完鞭炮烟花之后,人们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红润春风,早早出门走亲访友,相互拜年,恭祝来年(新的一年)兴旺发达,福旺财旺运气旺,心想事成,诸事如意,开开心心开口笑。第一次拜年叫作“出行”,一般选择关系亲近、平安富足的人家作为“出行”的对象,以图全年博个好彩头。
拜年也有讲究,岩口梅山地区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姑娘……拜年的礼品,都是年前已准备好的糖果糕点、鸡蛋糍粑、烟酒保健品。客人亲戚来拜年,主人家必须以好酒好菜相待,路程远的亲戚还要留下来住宿一两晚。亲戚客人临走之时,客人所携所有拜年礼品一般原封退还,不能令客人空手而归,好客的主人往往还要添上一两件礼品回赠。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岩口乡下人一般不下地劳作,全院子的人聚在一起进行着一年中最热闹的闹新春娱乐活动。舞龙是闹新春的主打戏。龙是中华民族最原始的图腾,中华民族的子孙是龙的传人。据专家考证,最早以龙为图腾的是长江下游的古代吴越民族。汉初五年,吴越人梅绢为了逃避汉高祖刘邦的追杀,进入并定居在梅山。梅山地区的多元化、多民族的整合与文化的交流,使民间舞龙活动在梅山地域盛行并一直流传下来。最初,人们舞的是草龙。在岩口九龙山地区以及荷田、长鄄一带,至今仍然能够见到正月舞草龙的习俗,这种形式已被隆回六都、七都人们做为民间一大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
岩口九龙山一带的龙都以干枯的稻草做成,长约10米,龙头张嘴眦目,犄角峥嵘。一条草龙需四五名壮实汉子才能舞动,其中执龙头的人犹为重要。舞龙的队伍中还有一个执龙珠的人和一套八音锣鼓。舞龙队伍所到之处,人们必须燃放鞭炮迎来送往。龙进哪家厅堂屋,主人必以糖烟水果花生或瓜子热情招待舞龙队伍;龙走时,主人一定以自制的糯米糍粑相赠。如果哪家新造华堂,或有新贵人拜新年,舞龙的队伍就在这户人家屋前的坪场上舞了起来。舞龙的时候,锣鼓齐鸣,鞭炮轰响,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煞是热闹。
一场表演下来,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打发舞龙队伍的彩礼(礼金)也很隆重。主人用四方茶盘托出礼品。其中份量最足的是一个大红包,另外还有烟酒、鸡蛋花生和糍粑等等。
岩口农家人正月里有请花鼓戏戏班或祁剧剧团来宗祠堂演出,以渴盼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人寿年丰,身康体健更和谐。岩口乡下人春节期间还有“唱土地”习俗。三五个人,敲锣打鼓,挨家挨户走访,唱的都是一些祈福颂祝之词。这种唱腔与内容和农村乡野山歌一样,音调高亢清越,颇受人们喜爱。唱完之后,主人家必有礼品相赠。譬如猪血丸子、糖烟水果、葵瓜子、花生、糍粑等。
邵阳市隆回岩口的春节娱乐活动一般要闹到正月十五才结束。过了元宵节,人们便收心拢意,进入春耕生产了。一年之际在于春,现在开始投入一年的辛勤劳作,是为了获得一份好的收成,以便来年过一个更热闹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