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角苗人的艺术:纹饰与歌


长角苗人居住在贵州黔西北的山区里,曾经是一个非常封闭的民族,其文化保持了较多的前工业社会的原生状态。由于没有文字,长角苗人文化的大量背景知识都储存于声音符号与图像符号之中。

长角苗人的声音符号比图像符号发达,包括歌曲、神话、诗词的歌唱和吟诵,文化传递以声音符号为主。图像符号和声音符号一起,共同构成了长角苗人文化的背景知识和象征体系。

图像符号—长角苗人的纹饰

在长角苗人使用的器具、工具或建筑上几乎没有任何纹饰,他们的纹样装饰几乎都集中在服饰上。在许多农业地区,建筑上或器具上的装饰是很发达的,但为什么长角苗人没有这些方面的装饰?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苗族是一个习惯迁徙的民族,建筑及各种器具在迁徙的过程中不容易携带,因此,他们不愿意花很多时间将它们精工细作。另一方面,他们曾经是狩猎民族,虽然已经成为农民了,但狩猎文化的传统却仍然存在。

为什么长角苗人要装饰自己的服饰?按照长角苗人自己的解释,在他们这个族群中,女性比较聪明。他们把自己的历史让女人们画成图案绣在衣服上,一代一代地传承。长角苗女性衣服上的方块结构代表着他们曾种过的地,裙子上的每一个横条都代表着他们趟过的每一条河,还有他们吃过的食物、用过的器具,和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动物的纹饰等。另一种解释是,在长角苗人的生活中,男性的地位很高,因为主要的力气活都是男人们做。他们要在野外求生,没有时间做手艺活,所以复杂的手工艺只有让位于女性,而刺绣和制作服饰则是女人干得最具文化性和最细致的活。另外,无论哪一个民族,装饰都是从自身开始的,许多图案的发端都是从纹身和面具制作开始。

长角苗人的服饰图案全都是抽象几何纹,而且常常是某种动物、植物或工具的局部,如狗耳纹、鸡眼纹、牛眼纹、羊角纹、马蹄纹、斧头纹、旗子纹、犁引纹、卡钳纹等。斧头纹只是一个方形的斧头背面的局部,而玉米纹是将玉米的横断面表现出来。如此,既简练又易于辨认。在长角苗人的服饰图案中,表达对象可以分为日常用具类,如:斧头、升、犁弓等;动物类,如鸡、牛、狗、羊、蛇、马等;植物类,如玉米、刀豆、葵花等;还有与战争有关的旗帜等。这些基本纹饰可以进行组合,不同的组合方式有不同的含义。这些纹饰的含义,最早应该是这一族群成员的基本常识。可以说,这些几何图案不仅是一种装饰,也是长角苗人文化中的公共符号,是他们表述自己世界观、价值观和交流社会情感的媒体。

但是,现在,接受了现代教育的长角苗人们正从对传统纹饰符号的依赖转向对现代文字符号的依赖,那些传统纹饰符号所表达的意义正在被人们忘却。

声音符号—长角苗人的歌

图像符号刺绣在长角苗人的服饰上的,因此主要由女性来完成。而在长角苗人的文化体系中,声音符号更有优势,主要由男性来表达和传承。

长角苗人具有艺术价值的生活器具很少,但他们的歌和吟诵的散文诗却很丰富。长角苗人的歌有酒令歌、孝歌、开路歌、棍棍歌、山歌、送客歌等。其中,酒令歌用来传承历史,不仅内容丰富,而且一般是在举行婚礼或葬礼时用古苗语来演唱,谁能将这些酒令歌唱完整,谁就是寨子里最有文化和学问的人。因此,在婚礼或葬礼上,不同家族或不同寨子的人会进行比赛。而孝歌、开路歌、棍棍歌等都是在葬礼上唱的。有时,与其说长角苗人是在唱歌,还不如说他们是在吟诵散文诗,在葬礼上唱的开路歌就是如此。男女谈情说爱时唱山歌。在所有的歌中,山歌和送客歌可以由女性来唱,酒令歌则全由男性传唱,但现在能够把所有酒令歌唱全的人已经很少了。

在长角苗人的生活中,艺术是一种文化象征体系和文化公共符号,它有内在的意义,也有外在的形式。如果说意义是内容的话,形式则是美感。

长角苗人的艺术主要有纹饰和歌两种形式,虽然两者表达方式不一样,但在节奏的表达方面有着非常一致的特点:节奏感很强,而且讲究对称、均衡、排列,重复。

长角苗人的歌和吟诵的散文诗里面有许多的重复句,还有一些无含义的音节。诗歌中大段大段的重复句不仅增加了诗歌的节奏感,还增加了诗歌的感染力,构成了特殊的形式构架。在诗歌句末或段落结尾处,还常常加入"嘿、嘿嘿"这样的装饰音,以加强诗歌的韵律感。

这样的艺术形式同样表现在他们的服饰装饰艺术上。长角苗人服饰上的图案不是写实逼真的,而是抽象的几何形体,而那些几何图形也不是单独、不规则地出现,而是有节奏、有规律地重复组成二方或四方连续的图案纹饰。有的纹饰呈带状,有的则成为方形的装饰面。这些简约而有规律的图案,不仅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同时也是一种美的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