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总论
节奏、旋律与和声之后就是音色。正像不听见某种特有的音色就不可能听到讲话一样，音乐也只能以某种特有的音色存在。音乐的音色正如绘画中的颜色。音色是一种极为吸引人的要素，这不仅是由于已经探索到大量的音色资源，而且由于未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音色是某种产生音乐的特殊媒介所产生的音质，这是每个人都非常熟悉的对某件事物所下的正式定义。正像大多数人能区分白色和绿色一样，对他们来说区分音色的能力也是天生的。很难设想一个人会“音盲”到不能区分男低音和女高音，大号和大提琴的地步。这不属于是否知道声部或乐器的名称的问题，而是既使把两者都藏在幕后也能区分两者音质的差别的问题。
因此，从本能上说，每个人在全面地理解音色的各个方面都有良好的基础。不要让这种自然的鉴赏力把你的趣味局限在只爱听某些你喜欢的音色而排斥其它一切音色，我是指非常喜爱小提琴的音响而极端讨厌其它任何乐器的人。一个有经验的聆听者应当愿意把自己的鉴赏力扩大到包括所有已知的音色。以此，尽管我已经说过，每个人都能大致地区分音色，但是只有有经验的聆听者才能区分那些细微差别。即使是一个音乐院的学生，在开始时也很难把单簧管和它的兄弟——低音单簧管的音色区别开来。
明智的聆听者在音色方面主要应该做到两点：（1）提高自己对不同乐器和它们的不同音色特征的鉴别能力；（2）更好地鉴赏作曲家在使用乐器和乐器组合时的表现目的。
在对每一种乐器的特有音质进行探索之前，必须更充分地解释作曲家对他使用的乐器的看法。毕竟，各个音乐主题并不都是一开始就完全局限于某种音色上的。作曲家经常要找到一个可以用小提琴、长笛、单簧管、小号或其它五、六种乐器演奏的主题。那么，使他作出决定性的选择的东西是什么呢？那就是哪件乐器的音色最能表达他的乐思涵义。换句话说，他的选择取决于任何特定乐器的表情涵义。这种情况不仅适用于一种乐器，而且适用于乐器组合。在某种情况下，选择大管而不选择双簧管的作曲家，也许还要考虑他的乐思是否最好用弦乐合奏或整个乐队来表现。在任何情况下，使他做出决定的都是他想表达的表情涵义。
当然，作曲家在构思主题时有时也会同时想到音质的装饰。乐曲中有这种杰出的例子。人们经常引用的一个例子是《牧神午后》开始时的长笛独奏。如果用其它的乐器而不用长笛来演奏这同一主题，就会导致完全不同的情绪。不可能想像德彪西是先构思主题，然后才决定为长笛谱写；两者一定是同时构思的。但这并没有解决问题。
因为就是在那些作曲家一开始就想好了如何配器的主题中，一首特定的乐曲在音乐发展过程中也有可能需要对同一主题做不同的配器处理。在这种情况下，作曲家就像剧作家需要对某个女演员在某一特定场景中穿什么衣服做出决定一样。舞台上、一个女演员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剧作家希望幕一拉开，观众就可以从她的穿着上了解她当时的情绪。这不仅是一件漂亮的衣服，而是一件经过特别设计的、使你在特定的场景对这一特定的人物产生特定的感觉的衣服。这同样适用于“打扮”音乐主题的作曲家。借他选用的音色品种是如此丰富，以至于只有当他清楚地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感情之后，他才能做出决定，是选用这种乐器还是那种乐器或这组乐器还是那组乐器。
特定的音色与特定的音乐有必然的联系，这种看法是比较新颖的。看来亨德尔以前的作曲家对乐器的音色并不怎么在意。至少，他们大多数在自己的作品中甚至没有明确指明哪段音乐需要用什么乐器。很明显，一首四个声部的乐谱应该有四件木管乐器演奏，还是由四件弦乐器演奏，对他们说来都无所谓。现代的作曲家则持某种乐器表达某种乐思，这一特点他们在创作时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以至即使在同一音域之中，小提琴的部份可能没法用双簧管演奏。
作曲家所使用的各种不同的音色是逐渐进入音乐的。通常分成三个步骤：首先要发明乐器；其次，既然乐器像其它发明一样最初总是很原始的，就要使它完善化；第三，演奏者必须逐渐掌握演奏这种新乐器的技巧。钢琴、提琴、以及大多数其它乐器都有这样的过程。
当然，每件乐器不管如何完善，都有它的局限性。有音域、力度和演奏方面的局限性。乐器各自可以奏得很低，但不能再低；可以奏得很高，但不能再高。作曲家有时希望双簧管可以吹得比它原来的音域降低半个音，但毫无办法，因为这种局限性是规定了的。力度的局限性也是如此。小号与小提琴相比，可以吹得很响，但不能比它所能达到的力度更响。作曲家有时会痛苦地感觉到这一点，但仍是毫无办法。
作曲家还必须经常考虑到演奏的难度。一支注定应该用单簧管演奏的旋律乐思，有时会采用某一组特定的音符使吹奏者感到有难以克服的困难，这是由于他的乐器的某些结构特性决定的。这些音符若用双簧管或大管来演奏可能十分容易，可是用单簧管演奏就恰恰很难。所以，作曲家在选择音色方面也不是完全自由的。
不过，他们的处境要比他们的前人好得多了。这正是因为乐器是一种机器，可以像其它任何一种机器一样加以改进。就音色来说，任何当代作曲家都可以享受到贝多芬没有享受到的好处。当代作曲家除了可以从前人那里吸取经验外，还可以利用新的和改进了的材料，这一点在使用乐队方面尤其明显。那些对当代音乐持严厉态度并为此感到自豪的评论家所以会自愿地允许当代作曲家用华丽和巧妙的手法使用乐队，也就不足为怪了。
如今，一个作曲家要对各种乐器的基本性质非常敏感，这是很重要的——也就是说，要知道如何最好地发挥它的特性。我现在想用大家十分熟悉的乐器——钢琴——做例子，来说明我所指的利用一件乐器的特点的意思，一篇有关配器的论文对各种乐器也会起到同样的作用。
钢琴是使用起来很方便的乐器——是“打杂女仆”——有人这样称呼它。它可以代替包括乐队在内的各种乐器，但它本身也是一件乐器——一架钢琴——因而也有它独特的性能和特点。能够使用钢琴基本特性的作曲家可以最充分地发扬它的长处。让我们看看它的基本特性是什么。
钢琴可以有两种用法：或者作为振动乐器，或者作为非振动乐器。所以如此是因为它是由横跨一个钢架的一系列琴弦构成的，每一根弦都有一个制音器。这制音器对钢琴的性能是极为重要的，它受钢琴踏板的控制。在不踩踏板的情况下，钢琴的音只能维持在弹奏者的手指压在键上的时间之内。但是若把制音器挪开（把踏板踩下），音就能持续下去。不管是哪种情况，钢琴的音的强度都随着奏出的一瞬间开始减弱。踏板把这个缺点减少到最低限度，因此为优秀的钢琴写作保持了音调。
虽然钢琴是在1711年前后由克利斯托弗利（Chris-tori）发明的，作曲家直到十九世纪中叶才理解如何用真正符合踏板的特性的方式发挥踏板的优点。肖邦、舒曼和李斯特是钢琴作品的大师，因为他们都充分利用了钢琴作为振动乐器的特点。法国的德彪西和拉威尔，俄国的斯克利亚宾，就他们的钢琴作品来说都继承了肖邦和李斯特的传统。他们都充分地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即钢琴的特点之一是，它是共振的琴弦的集合体，能够发出优美的和天鹅绒般柔和的音，或明快和尖锐的密集的音，所有这些音都可以在放在制音踏板的一瞬间消逝。
比较现代的作曲家则利用钢琴的另一基本特性——非振动音。非振动的钢琴是很少使用或不使用踏板的钢琴。弹奏这种钢琴产生一种很硬的、干巴巴的、有独特价值的钢琴音色。现代作曲家为了寻求刺耳的、打击的音响效果，从这种新的钢琴的使用方法中找到了宝贵的途径，把它变成了一种大型的木琴。在贝拉·巴托克、卡洛斯·查维斯或亚瑟·奥涅格（Arthur Honegger）这些现在作曲家的钢琴作品中可以找到极好的例子。奥涅格在为钢琴和乐队写的《小协奏曲》中有一个很动人的最后乐章，爆发出一种干巴巴的、刺耳的钢琴音响。
我所叙述的有关钢琴的一切也同样适用于其它的乐器。肯定每一种乐器都有它的独特的创作方式。各种乐器所产生的独特的音色正是作曲家所要寻求的。
2.单纯音色
现在我们可以更好地探讨一下音色了，如通常在交响乐队里的那些音色。管弦乐器通常被看成是规范的乐器，因为这些是作曲家的总谱中最容易找到的。以后我们就会明白这些单纯的音色是如何被混合，形成各种乐器组合的音色。
管弦乐器被分成四大组。第一组当然是弦乐器；第二组是木管乐器；第三组是铜管乐器；第四组是打击乐器。每一组部由一些相关的、类似的乐器构成的。每个作曲家在作曲时都要时刻考虑到这四组乐器。
最常用的弦乐组是有四种不同的弦乐器构成的，即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
大家最熟悉的乐器当然是小提琴。在管弦乐作品中，小提琴被分成西部分，即所谓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但只指这一种乐器，当然不需要叙述小提琴所具有的抒情性和歌唱性，这对我们来说是太熟悉了。不过你们也许不那么熟悉可以给这种乐器带来更丰富的音色的某些特殊效果。
其中最重要的是拨弦，就是用手指拨动琴弦而不是用弓拉，从而产生有点象吉他似的效果。这也是我们相当熟悉的。比较不熟悉的是泛音效果，这种效果是通过用手指轻轻接触琴弦，而不是象平常那样把手指按在琴弦上得来的，从而产生特别优美的长笛般的音色。双音是指同时在两根和两根以上的弦上演奏，从而得到和弦般的效果。最后，通过使用弱音器，可以得到象是蒙上面纱的、灵敏的音色，弱音器是放在琴马上的附加装置，可以马上把提琴的音量减弱。
所有这些不同的效果，不仅从小提琴那里，而且可以从其它一切弦乐器那里得到。
中提琴是最容易和小提琴搞混的乐器，这不仅是由于它在外观上与小提琴相像，而且持琴法和演奏法也类似。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比小提琴略微大些，重些，音质比较低沉、压抑。它的音没有小提琴的高，可以低些。如果说小提琴奏的是女高音的话，中提琴奏的就是女低音，如果说它缺乏小提琴所具有的轻巧的抒情性的话，它却具有一种庄重的富有表情的洪亮音调。
大提琴很容易辨认，因为演奏时是由坐着的演奏者紧紧把它支撑在两膝之间的。如果说中提琴演奏的是女低音，大提琴演奏的就是男中音和男低音。它的音域比中提琴整整低一个八度，以补偿它不能发出那么高的音。大提琴的音质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作曲家却意识到它的三种不同的音域：在较高的音域中，大提琴可以是感情强烈动人的乐器；在较低的音域中，它的音质庄重深厚；在中间音域，也是最常使用的音域，它发出的是更熟悉的大提琴音色——严肃、流畅和男中音似的音质，几乎总是表达某种程度的感情。
弦乐器家族中的最后一个成员是低音提琴，它是最大的弦乐器，必须站着演奏。由于爵士乐队中使用它，使它最近逐渐取得了与它的体积相称的地位。当它最初被用在管弦乐队中时，它只起一种卑微的作用，其作用除了比大提琴低八度外（为此称它为“倍低音”），没有什么别的了。这个任务它完成得很好。后来作曲家为它写了专门由它演奏的部分，把它放在乐队的深处。几乎从来不把它作为独奏乐器，如果你听到过低音提琴试图奏一支旋律，你会理解为什么这样做的。低音提琴的正当功能是为在它上面的整个音响结构提供牢固的基础。
管弦乐器的第二组是木管乐器。它们也分四种，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每一种主要乐器又都是一种与它密切相关的、堂兄弟类的乐器。四种主要的木管乐器是：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和大管。长笛的“堂兄弟”是短笛和G调长笛；双簧管的亲戚是英国号，有一本配器法的书说它既不是英国的，也不是号，不过仍是这样称呼罢了；单簧管的亲戚是高音单簧管和低音单簧管；大管之外还有低音大管。
最近还加入了一种新的乐器，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木管乐器，叫做萨克斯管。你们可能已经听到过了。起初只是在普通的交响乐队中偶尔使用它，后来爵土乐队突然开始利用它，现在交响乐队又更广泛地使用它了。
如果管弦乐队中所有的乐器都以最大的音量演奏，通常可以听到短笛声压倒一切、在奏非常强的力度时，短笛发出一种尖锐而嘹亮的音色，在可听距离内能盖过其它任何乐器。作曲家在使用短笛时是很小心的。通常它所吹的只是比长笛高八度的音符。不过最近作曲家表明，如果在中间的音域中小声吹奏，短笛具有很迷人的纤细的歌唱性音质。
长笛的音色是很熟悉的。它拥有一种柔和的、超然的、流畅的或羽毛般的音色。由于它明确的个性，长笛是管弦乐队中最迷人的乐器之一。它极为灵敏，可以吹得很快，在一秒钟之内可以吹出比任何其它管乐器更多的音符。大多数听众对它的高音区很熟悉。近年来人们又广泛地利用了它的低音区，在这个音域里它有极为独特的阴郁的表现力。
簧管拥有一种鼻音效果，与长笛的音色十分不同。（双簧管竖着吹，而长笛则横着吹。）双簧管在木管乐器中最富有表现力，这是一种出自内心的表现力。与双簧管相比，长笛显得不受个人感情的影响。双簧管有某种田园的音质，作曲家经常很好地利用这特点，如果要在双簧管有限的音质范围内加以充分的变化，比起其它木管乐器必须吹得更好才行。
英国管（英国号）是类似男中音的双簧管，没有经验的听众常把它与双簧管的音色相混淆。然而它有一种独特的如诉如位的音质，瓦格纳在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第三幕的引子中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
单簧管有一种流畅的、开阔的几乎是空洞的音响。它比双簧管显得冷漠、平静，而且更加辉煌。在音质上更接近长笛而不是双簧管，它的灵活性差不多和长笛的一样，不管什么旋律都可以吹得很美。它的低音区有一种独特的、深入人心的音色。它的力度范围比任何其它木管乐器都大，可以从耳语声扩大到最辉煌的强音。
低音单簧管与单簧管区别不大，只是比它低八度。它的低音区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幽灵般的音质。
大管是乐器中的多面手之一，它可以承担若干不同的任务。在高音区，它有一种哀伤的特殊音响。斯特拉文斯基在《春之祭》的开头极好地利用了这种音色。另一方面，大管在低音区发出一种干巴巴、幽默的断奏，效果几乎是顽皮的。由于它的音质有相当的分量，经常用于加强沉闷的低音的共鸣。大管当然是便于使用的乐器。
低音大管与大管的关系正象低音提琴与大提琴的关系一样。在《鹅妈妈组曲》的《美人与野兽》中，拉威尔用大管表现野兽的特点。低音大管主要用于为乐队提供它特别需要的低声部。
铜管乐组也象其它乐器组一样，分为四大类。即：法国号（圆号）、小号、长号、以及大号。（短号特别像小号，不需要专门叙述。）
法国号具有可爱的圆润的音质——一种柔和的、令人满意的、几乎是流畅的音质。大声吹奏时，它发出庄严的、黄铜般的音质，与它的比较柔和的音质完全相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比八支法国圆号同时用非常强的力度齐奏一支旋律时更宏伟的音响了。在使用弱音器或把手伸进喇叭口时，可以听到另一种非常有效的洪亮音响。竭力吹奏时，会产生一种塞满了的、粗糙的音响。以同样的程序，自然地吹奏时，会听到具有魔力的，似乎从远处传来的非尘世的音响。
小号是嘹亮、尖锐、占主导地位的谁都熟悉的乐器。它是所有作曲家在高潮时使用的支柱。但在轻轻吹奏时也具有美妙的音质。象法国号似的，它也有专门的弱音器，加上弱音器后在戏剧性时刻它可以吹出不可缺少的咆哮般的、刺耳的响声，在吹奏弱音时则产生一种柔和的、悦耳的、长笛般的声音。最近，爵士乐队的小号手使用许多不同的弱音器，各种弱音器所产生的洪亮度很不相同。其中有些弱音器肯定会被交响乐队所采用。
长号的音质类似法国号，它也有一种崇高的、宏伟的音响，甚至比法国号的更响亮、更圆润，但由于它在吹奏极强音时音色辉煌，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接近于小号。乐队的长号的段落使用得恰到好处，往往造成辉煌和庄严的片刻。
大号是乐队中引人注目的乐器之一，因为演奏者得用双臂抱住它吹。掌握它并不很容易，要吹好它，必须牙齿整齐，肺活量大。它是一种比较沉重的、更高贵的、不容易搬动的长号。很少用它吹奏旋律，不过近年来作曲家也用它那狗熊般的声音表现偶然使用的主题，并取得不同的效果。（由拉威尔改编的穆索尔斯基的管弦乐曲《图画展览会》中的大号独奏是特别恰当的例子。）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它的功能是加强低音，在这方面它起了很好的作用。
管弦乐队的第四大组乐器由各种打击乐器构成。参加过音乐会的人都会注意到打击乐器，也许会注意得过份了。除了少数例外，这些乐器没有固定的音高。打击乐的使用方式通常是下述三种之一：加强节奏效果；从力度上加强高潮感；使其它乐器更加富有色彩。打击乐的效果与使用形成反比，也就是说，愈是关键时刻使用，效果愈不好。
在打击乐器中，鼓类最引人注目。鼓的体积和类型不同，从小冬冬鼓一直到大鼓。鼓是节奏与噪音的制造者。唯一有明确的音高的鼓是大家所熟悉的定音鼓。通常以两个或三个为一组使用。它的力度可以从像远方模糊的闷雷到震耳欲聋的连续重击。其它非鼓类的噪音制造者有：钢钹、锣或小锣、响木、三角铁、响板等等。
其它一些打击乐器则能提供音色而不是噪音或节奏，它们多数都有明确的音高，如键盘钢片琴和钟琴、木琴、铝板琴、管钟等等。前两种乐器发出细小的、铃样的声音，对增加音色很有裨益；木琴也许是大家最熟悉的；铝板琴是新加的。一些像竖琴、吉他和曼陀铃之类的乐器由于拨弦的音色有时也归于打击乐。最近几年，钢琴也被作为管弦乐队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然，还有若干非管弦乐队的乐器，如风琴、簧风琴、手风琴——更不用说人声了——数不胜数，所有这些有时都被用于管弦乐队。
3.混合音色
以不同的组合方式将不同的乐器混合起来是作曲家比较高兴做的事。尽管从理论上说，可能有大量的组合方式，作曲家一般仍然局限于熟悉的那些乐器组合方式之中。这些可能是同组乐器的组合，如弦乐四重奏；或不同类型的乐器的组合，如长笛、大提琴和竖琴。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提一下几种习惯的组合方式：三重奏，由小提琴、大提琴和钢琴组成；木管五重奏，由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大管和圆号组成；单簧管五重奏（与弦乐器）以及长笛、单簧管和大管的三重奏。近年来，作曲家用不寻常的组合方式进行了不少实验，取得了不同的结果，最富有创新精神的成功的作品之一是斯特拉文斯基为芭蕾舞《婚礼》（Les Noces）所写的管弦乐配乐，由四架钢琴和十三件打击乐器组成。
弦乐四重奏是所有室内乐组合中最常见的，由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组成。如果作曲家倾向于表现内心世界，弦乐四重奏是再好不过的表现手段了。因为它的音色给人以亲密的和个人的感情，这种感情在与乐器的音响能够密切接触的室内可以得到最好的表达。永远不能忽视传播手段的局限性。作曲家经常犯的错误是企图使弦乐四重奏听起来像个小管弦乐队。在它自己的范围内弦乐四重奏是复调的极好媒介，也就是说它是建立在四件乐器的不同声部的基础之上的。在聆听弦乐四重奏时，必须准备从对位的角度去听。这将在音乐的织体一章中加以详述。
毫无疑问，交响乐队是作曲家所发展的最有趣的乐器组合。从聆听者的角度上看也是如此，因为它本身包括了各式各样的乐器组合及无穷无尽的变化。
在听管弦乐队演奏时，要时刻记住这四大组乐器和它们的相互关系。不要被定音鼓的敲击者的滑稽动作所迷惑，不管它多么吸引人。也不要因为弦乐器组坐在前面离你最近，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们身上。摆脱掉聆听管弦乐的坏习惯。在听管弦乐队演奏时除了欣赏音响美之外，主要是由从属的组成部分中提取主旋律的素材。主旋律通常由一个组过渡到另一个组，或从一件乐器过渡到另一件乐器，要想跟上它的行踪就必需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作曲家会通过小心地平衡乐器的音响帮助你做到这点；指挥则通过实现这些平衡，根据作曲家的意图进行个别调整来帮你做到这点。但是假若你不准备把主旋律从伴奏音响网中区分出来，那么谁也帮不了你的忙。
如果你适当地看指挥，他对你可能会有所帮助。他通常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演奏主旋律的乐器上。如果你仔细观察他的动作，不需要事先熟悉这首乐曲就会知道你应当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地方。不消说。好的指挥会限于使用必要的手势，否则他非常容易使人分散注意力。
在美国写的关于音色的这一段文章，如果不提及爵士乐队——我们自己对新的管弦乐队音色所作的富有首创性的贡献——就会显得不完整。不管你是否喜欢爵士乐队，它在新型的音响效果方面确实是一个创造。不使用弦乐器而单纯以铜管和木管乐器作为旋律乐器，使现代的伴舞乐队与维也纳式的圆舞曲乐队迥然不同。如果你仔细地听爵士乐队的演奏。你就会发现某些乐器是提供节奏背景的（钢琴、班卓琴、低音提琴和打击乐器），其它乐器则构成和声织体，按惯例由一种独奏乐器演奏旋律。小号、单簧管、萨克斯管和长号交替地作为和声的和旋律的乐器使用。当旋律被一种或几种次要旋律配合时，就真正开始有趣了，旋律和节奏的要素错综复杂，只有极为仔细地倾听才能理出个眉目来。爵士乐队完全可以作为练习区分不同音乐要素的手段。当爵士乐队的演奏达到高潮时，它会向你提出大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