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雩(yú)祭,又称“魇马畀”,是由古代雩(求雨)祭发展而成的一项祈福纳祥的民间信俗活动。马畀(bì),即神汉。据山西省平定县柏井村旧狐突庙残碑《初建太傅灵应伺记》记载,明嘉靖时大旱求雨,柏井村民在东山翠龙台举行祷祀活动,沿袭形成魇马畀习俗,世代传承。
平定雩祭每年农历七月在平定县柏井庙会时举行,中心内容是祭祀“孤突大王”。自农历七月十五开始准备,各家分头到庄稼地供奉五谷神灵,打扫庙宇、戏台,备置供品。二十一日搭台唱戏,魇下马畀来“传圣旨”。二十二日是正式会期,礼俗程序有迎驾、扭驾、马畀开山、扇鼓祭神。大王庙酬神献戏三天是一项不可缺少的内容。
魇马畀表现出传统农耕社会,民众祈求风调雨顺、和睦平安的美好愿望,体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价值追求,得到社区民众的高度认同。“文革”期间,这一活动曾一度中断,改革开放后,魇马畀习俗得以恢复。
柏井镇一带流传的迎驾魇马畀傩舞形式,源于中国古代舞雩傩舞祭祀。雩即是古代大旱之年举行的求雨祭祀仪式。《周礼·司巫》中有“若因大旱则帅巫而巫雩”之记载。《说文》“雩,夏季,乐于赤帝以祈甘雨也”。古雩祭是上古时周代就形成的古老的传统的祈雨祭祀仪式风俗。古时的祭祀形式——有以巫戴口目朝天,黄金四目面具而装扮成神话中叫吴回的战神,操戈执盾,诅咒天帝,对着上天冲杀;与天帝的旱神天女魃作斗争,以使其屈服而赐甘雨。这种在祈雨祭祀仪式中进行的模拟征战厮杀的舞蹈称为“舞雩”。
所谓马畀,在商周时称为巫岘,在秦汉时称为方相氏,在《平定州志》中仍称为岘,而在平定民间,则称之为“马畀”。
据柏井村旧狐突庙残碑《初建太傅灵应伺记》记载,明嘉靖时大旱求雨,柏井村民在东山翠龙举行祷祀活动,祈求陶大王和狐突老大王降雨。祈雨成功,沿袭传承。农历七月二十二是县城庙会。凡遇久旱不雨,人心惶慌时,县城七街绅士便商聚一庙共议请驾祈雨事,也是请柏井名灵庙陶侃大王和狐突老大王出巡。直至民国初年,每于迎请,县城官吏绅士亦骑马乘轿前往。
柏井等地古时的祈雨“魇马畀”形态,即是源于周代巫扮吴回而舞雩。平定祈雨习俗中的魇马畀活动,早在唐代已见端倪,唐人李湮的《妒神颂》碑文中有“巫进而神之(把他当已降临的神)听之(虔诚地听神的传话,并遵照办理)官僚拜或府或仰”(就连当官的亦异常崇信)。其碑阴并有:“乡邑之民,舞雩以祭”即为其证。而在明代,平定州城城隍庙中的魇马畀形态则更与柏井魇马畀形态接近,州志中有:“明年神复降,……,自是时时降于李姓湮者(姓李的马畀),被发,裸,贯铁枪于口”等自残肢体之表现,与柏井“马畀开山”以三环刀劈脑门,同属一辙。故柏井镇流传的祈雨、迎驾、扭驾、魇马畀是我县古代傩祭、傩戏文化的重要遗迹。
魇马畀在祀神祈雨道场的活动由“传圣旨”、“迎驾”、“扭驾”、“马畀开山”四部分组成。
传圣旨
农历七月二十二是平定州城及柏井最大的庙会。如逢秋旱,便要在庙会之日进行雩祭迎驾。七月二十一日下午,便有马畀(大王使者,即神之代言人,能通神通人)魇了下来。马畀是柏井村人,蓬头垢面,赤足裸膀,左手持三环刀,右手舞着两丈余长的麻鞭,满街狂奔乱窜。麻鞭拖在地上,尘土飞扬,吓得女人小孩四下里躲藏。赤脚一路狂奔五十里地,撞进平定西关雨花台庙内。执事人慌忙搬来太师椅,马畀坐于殿中央。官员们跪在马畀面前,小心地问道“佬家,佬家,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吧!”马畀代神向州官、乡绅们传话道:“州官乡斧听着,陶大王、狐突老大王明天要下宝山,进城看大会、听大戏,命你们銮驾仪仗,小心伺候。”众人听后忙应道:“那自然,请佬家放心,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于是立即安排唱戏三天,举行迎驾上会祈雨活动。
迎驾
农历七月二十二凌晨天将四更,州官、乡绅们便骑马、坐轿率领仪仗、社火、吹阁、秧歌等百戏迎驾队伍前往柏井迎驾。当时平定州城到柏井每隔十里设一接官厅(接官厅建于高、宽均为两丈见方的高台之上,以石阶接通上下,俗称“炮台”。)迎驾时,十里一送、十里一接,轮换交替,火速进行。神驾分四驾(四人抬)、八驾(八人抬),明灵大王乘四驾,狐突大王乘八驾。到柏井大王庙后,先有武迓鼓并四大仪仗和社火、百戏分别在庙内外下场,在大殿前献演“烧纸阵法”;马畀舞刀弄鞭,蹦出蹦进,往复四五次后蹿下山去,遂听三声闷炮惊天动地,于是四驾、八驾被身着轿夫服装的后生们抬出山门。百戏、社火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
此时马畀蓬头垢面,光膀赤足,奔突跳跃,癫狂穿梭于驾前驾后。继而,将神像抬出,村夫持“回避”、“肃静”起马牌分列左右。一声打道启程,先有黄门小侍鸣锣开道,旗队、伞队、炮队、迓鼓队拥动其后,紧接全副銮驾护卫,祈灵乡绅一路在内庭僧人引导下三步一跪拜,五步一烧香,沿途十里一换班,轮番执事迎奉进城,经东关应公庙前,至西关雨花台落驾。继而设供,祈雨仪式开始:先由七街绅士跪拜摇签,选宜祈雨之取水洁井;签选后,取水队伍即往,先用柳条将取水井口遮掩,再由村夫抬扎楼将取水净瓶送往井边;众人跪拜祷告后,吊净瓶于井内,待瓶内盛有三指水后一路吹奏大得胜曲,将取水净瓶迎回庙内供奉。自此,祈雨男众受戒断屠,日夜交接跪香,不得间断,直至降雨方止。下雨后,再将净瓶水还送原井,并于农历七月二十三恭送出巡大王神驾于东关应公庙,继由柏井迎驾队伍连夜接回,次日晨,再由柏井乡民举行迎驾仪式。1947年后,此俗废除。
扭驾
庙会中迎驾是很神秘的事,有“八驾好迎、四驾难抬”的说法,常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至今世人不能说清。抬四驾时,抬驾人在路上不由自主地扭动,走七步倒八步,不是转圈,就是往回返。及返回时又会忽然转身往前急速地跑,累得抬驾人汗流浃背,筋疲力竭,想歇歇不下,想停停不住,想换人换不了。从清晨起,要经过好几个时辰,才能到大公馆。据不少老人说:“平定的迎驾也如此,从新市阁接官厅到西关雨花台,从下午两点钟开始,要折腾到夜里十二点才能结束。”可见,迎驾在当时是多么神秘蹊跷。
马畀开山
整个迎驾过程,笼罩着浓厚的神秘气氛。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人,都流露出某种惊惧之神色。马畀怪诞癫狂的“下神”表演,更使迎驾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其举动令人触目惊心——他不断在四驾、八驾间穿梭往来,将三环刀舞得发出呼呼风声。也不知哪来偌大蛮劲,不时将十斤重两丈余长的麻鞭甩得叭叭作响。当折腾到某一地段时,忽然在人群中打开一个空场,然后跪在地上,用三环刀朝自己脑门猛劈三刀,顿时血流如注,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立时便有执事人用“黄薄纸”贴住刀口,稍片刻,马畀便苏醒,其举动恢复如初,更加疯狂异常。马畀的这一表演,俗称“开山”,表明“神”已傍了其身,是“大王”显灵的征兆。
历史与文化学术价值
魇马畀承载了古代祀神祈雨活动全过程,极具肃穆、神秘色彩,是中国傩文化形态的艺术再现,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和文化学术价值。
它是古代祈雨时“巫扮吴回而舞雩”傩舞在当今的再现,是晋东地区残存二千余年傩戏文化的重要遗迹。它的古朴、粗犷、肃穆和令人惊心动魄的表演充分显现着它是山西地区为数不多的一项原生态非物质文化遗产。它是研究山西古代傩舞、傩戏、傩祭的活标本,是研究晋东地区古代农耕文化、民间祭祀文化的活标本。魇马畀这一习俗,不仅具有宝贵的民俗学研究价值,对于建设和谐友爱的新农村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被当地民众视为属于自己的祈福、节庆活动。
2009年6月,平定雩祭(魇马畀)已成为山西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