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冬至


古代对冬至节很重视,冬至被当作一个较大节日。冬至过节源于汉代,盛于唐宋,相沿至今。

《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古人认为: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应该庆贺。汉朝把冬至称为“冬节”,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例行放假。

《后汉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所以这天朝廷上下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隆重的节日。

古人写冬至的诗文不少,但真正脍炙人口,广为流传的不是很多。

其中佳者,当属杜甫的《小至》和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

《小至》一诗,是诗人杜甫于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在夔州写的,那时杜甫生活比较安定,心情也比较舒畅。
所以,诗写得畅意明快,冬寒之下洋溢着一种勃勃生机。其诗曰: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小至”,指的是冬至前一天,虽曰小至,实则写出的是冬至的风情,诗中传达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冬至阳生春又来”,古人认为,冬至到春分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期,也是由寒冷变暖和的转折时期,而冬至这一天,是阴气极盛,阳气始生之时,故谓之“阴穷而阳萌”。阳气生发,春天也就越来越近了。对应着这一点的是“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河边柳树即将泛绿,山上梅花冲寒欲放,生动地写出了冬天里孕育着春天的希望。“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其中有两个文化要素,一是“添线”,二是“飞灰”。诗句中的“五纹”,是指五彩线,冬至之后,白天日渐其长,以刺绣活儿为主的中国古代妇女,其劳苦将增加。《岁时广记·添红线》有记载说:“冬至后,日添一线”,《唐杂录》也记载:“冬至后日渐长,宫中女工比常日增一线之功。”

杜甫在他的另一首《冬至遣兴奉寄两院遗补》的诗中也写到了“愁日愁添一线长”的句子。由此看出,“添线”风俗的含义就是:因冬至后的白昼加长,刺绣有多添一线的功夫。“飞灰”,在有些诗文中也叫“管灰”或者“葭灰”,均是古代“候气之法”的反映。据《后汉书·律历上》的记载,为了预测节气,古人在特制的三层室中,杀牲以血涂遍缝隙,挂满缇缦,将葭膜烧成灰,放在十二乐律玉管内,到某一节气,相应律管内的灰就会自行飞出。以此测之,冬至前灰飞向下,冬至后则灰飞向上,因冬至一阳生,阳气舒展故。诗的末二句写他由眼前景物唤起了对故乡的回忆。虽然身处异乡,但云物不殊,所以诗人教儿斟酒,举杯痛饮。这举动和诗中写冬天里孕育着春天气氛的基调是一致的,都反映出诗人难得的舒适心情。

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写于804年(贞元二十年)岁末,作者任秘书省校书郎,时年33岁。在唐代,冬至是个重要节日,朝廷里放假,民间互赠饮食,穿新衣,贺节,一切和元旦相似,这样一个佳节,在家中和亲人一起欢度,才有意义。而白居易写这首诗时,正宦游在外,夜宿于邯郸驿舍中。诗曰:“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这首诗的核心,在于一个“思”字,题目即已点明。诗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日子“冬至”。在古代,冬至是一个团圆的节日,在这样一个本该团圆的日子里,诗人却羁旅在外,独宿馆驿之中,抱膝枯坐,孤影相伴,其孤独寂寞之态淋漓尽致矣。后两句,诗人采取了“对想”的写法,设想家人此时也夜深不寐,谈论着远行在外的自己。如此,就强化了思念的表达效果,真是“望乡关兮渺渺心缱绻兮伤怀”。一腔怀乡之情,浓烈饱满,淋漓纸面。

时序冬至,阴气盛极而衰,阳气随之萌生,由日短夜长,回复日长夜短。唐诗人杜甫《至后》说:“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白居易《冬至夜》诗说:“老去襟怀常濩落,病来须鬓转苍浪。心灰不及炉中火,鬓雪多于砌下霜。三峡南宾城最远,一年冬至夜偏长。今宵始觉房栊冷,坐索寒衣托孟光。”唐诗人殷尧藩《冬至酬刘使君》也说:“异乡冬至又今朝,回首家山入梦遥。渐喜一阳从地复,却怜群沴逐冰消。梅含露蕊知迎腊,柳拂宫袍忆候朝。多少故人承宴赏,五云堆里听箫韶。”都是讲的这个情况。不过在对阳长阴消的欣喜中,或者吐露出离乡背井的凄楚,或者表达了对年华易老的感慨。

冬至有“日长一线”之说。当时宫中女工刺绣,以线揆日长短,冬至一比常添一线之功,故曰日长一线。唐殷尧藩《寄太仆田卿》诗之二:“若喜长生添线日,微微消息识天心。”《岁时广记》曰:“晋魏间,宫中用红线量日影,冬至后日添长一线。”《唐杂录》亦云:“宫中以女功揆日之长短,冬至后日晷渐长,比常日增一线之功。”元诗人朱德润《冬至》诗:“日光绣户初添线,雪意屏山欲放梅。”把这种风俗描绘得恰到好处。唐诗人和凝的《宫词百首》中有:“暖殿奇香馥绮罗,窗间初学绣金鹅。才经冬至阳生后,今日工夫一线多。”杜甫的《小至》诗也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琯动浮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中国古代就有“冬至大如年”,“冬至亚岁”之说。相传自汉代起,冬至被定为正式的节日,朝庭上下百官皆有一天的假期。唐诗僧皎然的《冬至日陪裴端公使君清水堂集》云:“亚岁崇佳宴,华轩照渌波。渚芳迎气早,山翠向晴多。推往知时训,书祥辨政和。从公惜日短,留赏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