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肥西防虎山人行乐独杆轿(防虎山人俗称大花轿),这一独特的民间艺术品种,将近五十年的光景没见着了,这不能不勾引起我童年的美好回忆。
防虎山坐落在柿树岗乡境内,解放初期是防虎乡党政机关的所在地,是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中心。防虎山上一条街,就建在防虎山头,中高两头低,街形成半凸圆形。我的家,就住在防虎山脚下的百家郢。百家郢85%的住户均为解氏家族。防虎山人的民间艺人颇多,年年春节都有闹花灯和抬独杆轿的习俗。而防虎山下百家郢的西旷,是一抹平地,厚厚的巴根草比城里的草坪还美。因此,这儿也就成了防虎山人大闹花灯的天然广场。而大闹花灯最独具特色的也就是防虎山民间艺人独创的“抬花轿”了。
说起这独杆轿,制作起来也非常简单。用一根丈余长的粗而软的圆竹作轿身,前后用丝绸紥系红花球,两个扮作小丑的轿夫一人抬一头,一个扮作丑县官的抓住圆竹,一个腾空炫舞坐到独杆轿中间,手舞一把彩绸绒扇舞出花样,这是为了在独杆轿上保持平衡,坐在独杆轿上可翻、滚、爬、站、舞。前后欢乐的吹打乐为县官鸣锣开道,后面紧跟的是踩高跷、跑犟驴、闹花灯(诸如莲花灯、马虾灯、乌龟灯、走马灯、夫妻灯等)。当然,也有女角坐独杆轿的。那是扮作新娘,两边兰花护送着,独杆轿一颠一闪的,女角舞出多种花样,真实好看极了!
当时,独杆轿也得到了传承。百家郢有百余户人家,我们十几个顽童也仿照大人们抬花轿,小伙伴们不知从独杆轿上摔下来多少次,我也学坐过独杆轿,跌下不少于二十多次。幸好,西旷的巴根草像铺了一层地毛毯,跌也不太痛。之后,周围村庄的小伙伴们在星期天也聚集到西旷学坐独杆轿,真是风靡一时。
然而,四十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看到家乡的抬独杆轿了。我觉得弃也可惜。因为这独杆轿是民间艺人创造出来的独特的民间艺术,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与艺术特色,一定要传承下来。正因为如此,我在创作《狮二娘与丑八怪》一剧中,就将独杆轿这一民间表演艺术应用到戏剧中,县大老爷一登台就是坐着独杆轿上场,并配给他这样一段唱词:“要说怪,真叫怪,大热天偏让日头晒。人家当官吃鱼肉,我爱吃合肥的老白菜。出门从不坐大轿,独杆圆竹把我抬。茅缸石头臭又硬,我捡回来砌台阶。人家庭院花朵朵,我栽刺儿一排排。人家夫人比老爷小,我娶了个大我十岁的胖奶奶……”获得出奇的舞台效果,引得观众哄然大笑。
由此可见,独杆轿这一民间艺术是颇受老百姓喜爱的。可惜的是,这一民间艺术得不到传承,有销声匿迹的可能。我企盼着:这一土生土长的民间艺术能在肥西这片热土上重整雄风!
关于独杆轿,这种民间艺术是否真如文中所说,为肥西县防虎山人独创?记者特意查询了资料,发现:“用一根丈余长的粗而软的圆竹作轿身,前后用丝绸扎系红花球,两个扮作小丑的轿夫一人抬一头,一个扮作丑县官的抓住圆竹,一个腾空炫舞坐到独杆轿中间,手舞一把彩绸绒扇舞出花样,这是为了在独杆轿上保持平衡,坐在独杆轿上可翻、滚、爬、站、舞。”这种以“独杆、官员装扮”为主要特色的表演形式,在山东、山西、河南、安徽等地的传统民艺中都有出现,但又在细节上各自有所发挥。安徽主要集中在阜阳、淮北一带,如颍上、濉溪、固镇……可以看出,它的流传范围是在我们所说的中原地区,但又并非普遍流行,只出现于其中的部分县市。
关于其来历,在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有一个故事。说是清代乾隆年间峄县知县张玉树是个好官,“爱峄如家,爱士民如师友”,清正廉洁,克己奉公,为峄县人民做了许多好事。为了怀念“张青天”,当地人就创造出了独杆轿的艺术。
表演时,坐轿的演员身穿官衣,头戴乌纱帽,轿前二人,各执一面旗牌,分别写着:“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因此又叫做清官独杆轿。
考察流行在安徽境内的“独杆轿”,会发现,“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旗牌,变成了“肃静”、“回避”,甚至什么也没有。轿上坐着的还是老爷,还是头戴乌纱,身穿官衣,脚蹬薄底靴,但鼻梁上却画了粉,八字胡,是典型的丑角打扮,不再一脸正气了。比如淮北,独杆轿又被称为“四老爷”坐独杆轿,这位四老爷一上场就大作鬼脸,纱帽翅上下翻飞,引得哄堂大笑,完全以风趣诙谐取胜。
而所有地区的“独杆轿”,目前看来,都是从清朝开始流行起来的。具体先后已不可考,但从其共性和地域特色看,必然是跟近现代几次人口大流动有关系。任何一种民间艺术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必有其传播途径及历史渊流,从这个传播和演变的过程中,可以真正鲜明地感觉到我们的传统和民俗的脉络。
不管清官轿,还是丑官轿,是表达怀念,还是拿他打趣,这个在一根竹子上高坐的官员,都很受老百姓欢迎,都有着“与民同乐”的民间气质。乡间庙会俚俗的欢声笑语,也传达出劳动人民的美好心愿:希望做官的“老爷”们,能够放下身段,贴近民众——别忘了,你也是从民众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