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弓的颗粒感。颗粒感不是一种定量的硬指标,而是定性的主观感受。弹拨乐器,例如琵琶的乐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击打乐器,例如扬琴的乐音,如崩豆跳荡。它们都具有明显的颗粒性。但是把颗粒性运用到二胡的快弓上来,就有了区别于其他乐器的特殊含意,此颗粒非彼颗粒也。弹拨乐、击打乐的颗粒性,是弹出来的、打出来的;二胡的颗粒性是拉出来的,是弓弦摩擦出来的。弹拨、击打乐器的颗粒感是单体的小颗粒,两个音符之间是断开的,其声音的特征呈点状,波形是尖柱形。而二胡快弓的颗粒感是连续的块状颗粒,首尾是相连接的。其乐音即不是球状,也不是枣核状,而是一条线段,两个乐音之间是线段与线段的紧密连接。即使极快速的快弓听起来像点状,但把它放大,仍然是更小的线段。因为快弓乐音的形成是靠弓毛摩擦琴弦的时间和距离,虽然弓毛在琴弦上的走距不足1厘米,但它也是线段而不是一个点。既然快弓是线段与线段之间的连接,为什么还要强调颗粒感呢?这就是快弓颗粒性开创者的高明之处。用颗粒之感来突出快弓的质感,要把快弓短促的线段,演奏成块状大颗粒的感觉。块状的大颗粒之间的衔接不允许有空隙,要做到天衣无缝,以此来提升快弓的高水平、高质量。这是弓弦乐器二胡所独有的特点,这也是快弓与跳弓的区别。
快弓的质感。质感是用艺术手段来表现不同物质的特质。绘画使用颜色,摄影使用光的层次来表现物质的质感。它们都是视觉艺术。而二胡是听觉艺术,是用声音来表达乐曲的情感和境界。为加深对快弓特点的讨论,笔者引入质感这一概念,来表达二胡快弓声音的特质。二胡乐音的质感,要靠不同的技法来表现。快弓声音的质感,要用快弓技法去展现。而快弓的质感是以颗粒性为本质特征的。
下面我们从三个方面进行讨论。
第一,乐音的颗粒性,是快弓质感的内在特征,也是快弓质感的核心。颗粒性表达了快弓音质的特性,每个音符像颗粒那样坚硬,饱满,明快。借此说明快弓声音的质地是密而不虚,硬而不粘,刚而不柔,明而不涩。这是快弓在听觉上给人的一种感受。
第二,时值的均衡性,是快弓质感的外在特征。快弓奏出的音符,是快弓的技术产品。时值的均等,是快弓产品规范性、一致性的特点。它是靠左右手对动作时间严格的控制来实现的。不管音程的高低,无论声音的粗细,每个音符的长短必须保持整齐划一,时值均等,让人听起来感到快弓的组织是严密的,整洁的,是训练有素的,快弓的每个产品都是符合规定的。
第三,音符的连贯性,是快弓质感的整体特征。快弓是弓弦乐器的产物,必然会体现出弓弦乐器独有的特点。快弓的发音是弓和弦摩擦的结果,无论是推还是拉,弓与弦始终粘贴在一起,从不分离。因此奏出的每个音符都是首尾相接,紧密相连,不容有丝毫的间隙。琵琶弹的再快,扬琴打的再密,每个动作,音符之间总会有间隙。二胡快弓按照旋律的起伏,像流动的水,一气呵成。综上所述,这就是二胡快弓声音的质感,是区别于其他乐器的本质特征,也是区别于二胡其他技法的独有的特征。
同属弓弦乐器的小提琴,它的快弓质感与二胡快弓的质感也是不相同的,除去乐器结构、发声材料、音色的不同,在左右手的演奏技巧上也有很大差异。这些都形成了它们乐音不同的质感特点。无指板的二胡在力度的控制上,在换把换弦上,虽然比小提琴更难以掌握,但也给二胡技法的创新预留了更大的空间。听许可先生演奏的《野蜂飞舞》,那段内弦低音区的快速的6666,加大了力度,增加了弹性张力,听起来犹如一群野蜂从你面前一闪而过的感觉。随着旋律高低的起伏,加上强弱的控制,那种频率高低随速度、距离变化的“多普勒”效应就像发生在你身边。这种如此逼真的声音的质感,只有二胡才能表现出来。
快弓的流动感。快弓造就了音符快速流动的感觉,可以模拟风吹,可以模拟流水。弹拨乐的连续性,是把一颗颗圆形的珠子穿起来的感觉;快弓的连续性,是把块状颗粒紧密粘接起来的链条。这种流动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体现了两种乐器音型的不同特征。快弓的流动性是在快弓颗粒性的基础上形成的,带有快弓质感的声音色彩。其弓速越快,流动感越强,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快弓的这一特点,增强了二胡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一些有特色的乐曲,为二胡快弓的流动性特征提供了展示的空间。例如,《战马奔腾》中大段的快速的旋律,把一群骏马飞驰、高速运动的场景表现的淋漓尽致。用二胡演奏的《野蜂飞舞》,把一团黄蜂忽远忽近、忽上忽下、翻飞掠过的情景,表现的惟妙惟肖。快弓的流动性特点,还能够制造出紧张、热烈、恐惧、不安定的气氛。二胡快弓技术的发展,彻底改变了过去人们认为二胡只适合表现忧伤、哀愁的印象,从而提升了二胡的表现力,并推动了二胡高难度技巧的创新与发展,使二胡的音乐世界更加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