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戏曲起源于原始的歌舞,原始歌舞又是与祭祀求神等活动结合在一起的。因此,戏曲是生活的再现、也是生活的浓缩和升华。而酒在生活中时时处处存在,这也就决定了酒与戏曲不可分割的关系。饮酒看人,看人饮酒,都是刻画人物展示性格的艺术手段,酒在戏曲中既是生活的现实,也是必不可少的道具。戏曲中的酒,在生活中都可以找到影子,生活中的酒,在戏曲中都会有所反映。
戏曲中酒的表演程式
戏曲所表现的生活都在舞台上,所以很多生活都被高度浓缩,被象征化和程式化,从而得以涵容古今中外。
京剧《醉打山门》剧照
在戏曲舞台上,饮酒与吃饭是很相近的,很多时候用饮酒来象征吃饭。在戏剧舞台上。吃饭的器皿饭碗、菜盘不利于戏剧表演,而且生活中的吃饭场景由于过于生活化,所以更多用富于戏剧冲突的酒宴来展开情节,塑造人物。除极少的戏剧,因剧情的特殊需要才使用饭碗,故此用酒壶、酒杯来代替吃饭,就比较简单。每当戏剧中请客吃饭,只要说“酒宴摆下”,不管多么隆重盛大的场面,只要几个酒壶和酒杯,再加几个动作就是饮酒吃饭了。在戏曲舞台上所用的传统酒器,根据使用者的身份地位有酒盘、酒壶、酒斗、酒坛等这样几种道具。
酒盘一般分为两种,一种为上流社会所用的铜质镀白翻边的酒盘,一种为平民百姓所用的木制方形立沿的漆红酒盘。酒壶,也可分为官宦贵族与百姓所用两种,人们从提把贴锡和高脚贴金两种不同样式就可以看出差异。酒斗和酒坛,用纸胎或竹条柳条根据器物形状编成刷漆,作为酒器的象征。近年来,戏曲的艺术形式也不断发展更新,在戏曲舞台上也出现了一些具有写实风格的酒具,仿造一些古代酒器实物而制作的道具,如觥、爵、罍之类。
戏剧中有人喝酒,就要表现喝酒之人的酒后神态,清醒的、微醉的、大醉的、佯醉的,形态各异。为了表现醉酒的形象和神态,在戏曲中有许多仿效生活的生动逼真的表演程式。
最常见的是形容酒醉时步履踉跄的“醉步”。根据戏剧中的人物,醉步不仅分为男女两式,不同的具体角色也会有不同的表现。不过总体上从戏剧效果来说,男式的醉步是略端双臂,手握空拳,身体微矬,走大八字虚步,走路时左脚向右脚交叉落步,形成身体踉跄不稳的酒醉之势。女式醉步是双手下垂,与男子相近,步伐要小而紧凑。在走醉步时身上要表现松弛,摆动自然。最能展示人物内心的莫过于眼睛,所以在戏曲里很重视醉酒者的眼神神态。酒醉者在舞台上的眼睛被称为“醉眼”,其特征是半睁半闭,有气无力,看人看物都是朦胧恍惚,这根据剧情一一通常是饮酒的程度不同而有所差异,有时可以熟视无睹,有时醉眼乜斜。对戏曲舞台上那些被描写成醉鬼或有酗酒恶习的人,在化妆时常在其原有脸谱底色上再用红色略涂双颊;有的小丑则在鼻头上抹红色,以此来象征“酒糟鼻子”。
“醉打”也是戏曲舞台上很重要的程式。如《艳阳楼》和《十八罗汉斗悟空》、《闹天宫》等戏曲中,都有醉打的武戏。不过这些武戏在戏曲的武戏基础上,增加了醉酒的因素,让醉酒者在对打中,有醉酒的种种神态和形态。戏曲中加以赞美的人物,还常配有罗帽功、水袖功、嘘口功、莺带功等多种特殊的高难技巧,这样就使醉打增强了技巧性和舞蹈性,也借此增加戏剧的观赏性。而《闹天宫》中的孙悟空,在喝醉以后,不仅要表现出醉态,还要有猴子的醉态,才可突出孙悟空的与众不同。
醉酒者的生活或者行为不同,所要表现的也就不同。在醉酒后骑马,大都是一手扬鞭,一手抓缰,上身前后俯仰,左右摇摆,脑袋与身体做不同方向的晃动,脚下却要稳健如常,这样就再现了人醉马不醉的真实而艺术的效果。
在舞台上,为了表现醉酒者的身份和形态不同,也有许多不同的手法,这要根据剧情对人物的塑造,根据人物的身份、性格、场合、酒醉的程度等来进行演绎。对于一些醉酒的艺术烘托,则往往根据生活的真实,来加以提炼和升华,如帝王醉酒,一般由太监、内侍搀扶,妃子、公主要由宫娥、侍女搀扶;这都是根据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来体现的。
京剧《霸王别姬》剧照
表现饮酒的动作也有基本的程式,一般表现个人饮酒的程式是用右手端起酒杯,放置于口部之前,要用左手的水袖遮住口部和酒杯,然后一仰而尽,最后亮出杯底,并说一声:“干”。用宽大的水袖掩住口部,是为了避免把张嘴露齿的不雅形状暴露给观众,这在生活中也有一手举杯,一手遮口的示例。戏曲是生活美的化身,不论生活中多么丑陋,也要通过艺术的形式,让观众产生美感。即便是权奸、恶人、小丑,也要通过艺术夸张等形式,给观众在视觉上以欣赏的美化,使观众既能感觉到这些事物的生活真实,避开过于真实的“丑恶”,又能享受到这些事物的艺术之美,如曹操的白睑,丑角的白脸等。
《贵妃醉酒》剧照
酒在戏曲中塑造人物
戏剧中的酒最重要的作用还是塑造人物,推动情节发展,所以我国有许多戏是以酒或醉酒构成全剧的主要情节的。例如梅兰芳演绎的《贵妃醉酒》,讲述的是历史上著名的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故事。这出戏仅仅选取了杨玉环与唐玄宗的一次约会所发生的故事来刻画人物内心。玄宗负心失约,杨玉环内心苦闷,借酒浇愁,酒后的种种神态,表达出了杨玉环的内心世界。梅兰芳就把杨玉环酒醉后的神态、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
而《薛刚大闹花灯》,写的是世家之子薛刚居功自傲,不知自持,随性酗酒,在酒醉以后,闯下了大祸,引起当朝皇帝的震怒,将曾对唐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薛家满门抄斩。戏剧里虽然描写的忠奸之争中奸臣张泰在皇帝面前进谗言,才引发了一场曲折惊险、跌宕惨烈的悲剧。但追究事件的肇因,却是由于薛刚刚愎酣酒。剧本以此为发端,演绎和展开一系列的戏剧故事。
京剧《贵妃醉酒》剧照
《水浒传》的故事在我国家喻户晓,有很多戏剧就是根据《水浒传》改编的,其中有许多是以醉酒为主要情节构成的,如《醉打山门》,是说鲁智深在五台山削发为僧,因平生嗜酒,在寺外偷偷饮酒,大醉之后回到寺庙大闹的故事。其主要情节围绕饮酒展开,有忍酒、想酒、索酒、喝酒、醉酒、耍酒疯等一系列故事,刻画了鲁智深对酒的喜爱,以及其性格的粗豪。作者借用酒来展示和丰富人物,推动故事的发展。
《黄泥岗》,也有叫《生辰纲》的,主要讲述《水浒传》里面晁盖、吴用等在黄泥岗智劫“生辰纲”的故事。吴用设下计策,利用药酒将押送的官兵麻醉,然后趁机劫取财物。其 中就有很多挑酒、卖酒、买酒、饮酒、醉酒的细节,酒在这个故事里左右剧情的发展,也侧面表现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物性格。《武松打虎》也是《水浒传》中著名的故事,武松喜酒爱酒,在景阳冈下连干十八碗酒,不仅豪爽之气尽现,其乘醉过岗打死猛虎的行为,更是展示了自己的 勇武。
京剧《智取威虎山》剧照
《十字坡》、《快活林》、《鸳鸯楼》、《飞云浦》、《蟆蛤岭》、《得阳楼》等一系列根据《水浒传》改编的戏曲,通过滔来表现江湖好汉豪爽、疾恶如仇的性格。《醉县令》、《酒丐》、《醉皂》、《醉度刘伶》等也都是以醉酒为主要内容的曲目。
有些戏曲中,饮酒、醉酒只在剧情中占有很小的一部》,但却是贯穿全剧的主要情节,也进一步的塑造和深化着人物性格,使之更加鲜明生动;或者用以强化戏剧冲突,推进戏剧情节发展高潮,渲染戏剧氛围。如《红灯记》和《智取威虎山》中,都有英雄人物饮酒的场面,不是抒发壮志豪情.就是以酒来突出英雄机智果敢。如根据《三国演义》改编的《温酒斩华雄》,就是通过关羽在“酒尚未凉,华雄已被斩首”这一典型细节,很好地表现了关羽的神勇无敌。